萧晟被雨淋得衣服湿透,浑身滚烫,再加上箭伤暴露在外很久,失了很多血,处理起来非常棘手。www.xiaodiaodayacom.com
等木荞像剥玉米似的粗暴的脱.光他的衣服,将他扔到床上,一边咒骂一边用温热的水擦拭着他滚烫的皮肤,给他降温清洁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家里就三口人,除了儿子不作他想。
木荞就算知道狗男人情况紧急,但在她的亲亲儿子面前,再急也只能靠边站。
她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用被子将人盖上就去开门了。
屋外下着雨,天已经黑了。然而即便是如此,借着蜡烛昏黄的灯光,木荞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儿子额头上那抹刺眼的伤。
萧墨毓本就生得软糯白嫩,像一个漂亮的瓷娃娃。如今白与红两相对比,鲜明至极。
木荞的心一瞬间就揪了起来。
“小鱼儿,你脸是怎么回事?”
被问到,小小的人儿一张脸迅速变了脸色,似有羞愧又有委屈,让那双本就漂亮的眸子雾蒙蒙的。这让木荞一瞬间想起了动物界天然萌的小鹿,盯着人看的时候也是这般湿漉漉的望着。
“娘,孩儿本来想给你捡这张纸的,却不小心滑倒了。对不起……”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怀里被捂得几乎沥干了水渍的休书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眸中的星光点点,刹那间映花了木荞的双眼。
“我看娘今天写了好半天,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娘,这个给你。”
给的自然是那封休书。
这让木荞又想到了那些不好的事情,她一瞬间变了脸色,瞥向萧晟的时候,眸厉如刀。
不得不说,萧墨毓这一招忒狠毒。
他既在木荞面前刷了一波好儿子人设,又让木荞想起了她写这封休书的原因,当真是一箭双雕。
幸而现在萧晟还在昏迷中,不然当着他的面下黑手,他绝对能气得垂死病中惊坐起。
有了萧墨毓这一出,萧晟直接被孤零零的抛在了一边,木荞满心满眼都是儿子。
她第一时间将儿子拉进了温暖的屋内,这才发现他的衣服也是湿的。特别是膝盖和手上还沾了泥像是不小心摔倒了似的。
木荞的心揪得更狠。
她立马就要去脱儿子的衣服,查看别的地方还有没有受伤,却被儿子给阻住了。
“娘,就头给磕破了,别的地方没有。”
“真的吗?不要骗娘亲!”
木荞有点不放心,还想继续,但儿子态度坚决,她只能坐罢。
她叹了口气,觉得儿子似乎得了一种不喜欢被人碰触的病,这种病很特殊,就算在现代也没有什么好的方法能够干预治疗。
心疼着儿子的特殊,木荞表情更加和蔼,声音轻柔的像四月里的风。跟刚才处理某人时骂骂咧咧的样子简直云泥之别。
“那让娘把额头的伤口给你处理下好不好?”
见儿子仅仅皱了下眉就点头应允了,木荞开心的勾了勾唇。又担心儿子怕疼,她又附加了一句。
“小鱼儿别怕,娘处理伤口很专业,一定不会弄疼你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鼓励性的望着萧墨毓。眸中溢出的拳拳慈母之心,让整个屋子都温暖了起来,
除了那张床。
萧墨毓的伤口此时逐渐干涸,但脸上的血迹却糊了半个额头,看起来有些吓人。
木荞为了看观察伤势,她将蜡烛拿到儿子面前,半蹲下,仔细查看了一番儿子的伤口。见他虽然流了很多血,但伤口不深,她松了口气。
不落疤就好,不然以后被媳妇儿嫌弃,她这当娘的可就罪过大了。
当然,她这个心理是所有当娘人的通病,每个有儿子的女人都会从孩子呱呱坠地开始,愁媳妇儿的事。特别是她这个儿子还不喜欢被人碰,她就更愁了。
不过这些暂且不提,目前最重要的还是给儿子上药。
这上药的过程又是一番强烈的对比。
木荞生怕儿子疼了,便用棉花小心翼翼的蘸水给他清理,等弄干净后又轻手轻脚的给他敷上了治疗擦伤的药膏。
当然,经典的“娘给你呼呼”是少不了的。
萧墨毓经历了娘亲春风化雨般的关怀,再瞥了眼对面那张床上正拧着眉陷入昏迷的狗男人,他心里又泄气又暗爽。
等木荞出去换了盆水,萧墨毓趁着这个间隙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瞪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狗男人,活像一个抢到了骨头的小狗,一副要向饿得饥肠辘辘的大狗拼命炫耀的傲娇模样。
“你不会得逞的。”
萧墨毓垂下了头,凑近萧晟些许,稚嫩的童声带着一抹讽刺和自信在萧晟的耳边低低开口。
“我不会再让娘亲重蹈覆辙。”
这个小插曲木荞自然是不知晓的。
等木荞回来后,她就催促儿子自己先回房。
毕竟狗男人的伤还是要处理的,不然要是真死在这里,她和儿子一定不会好过。
不过,既然和离了,成了个下堂夫,她为了自己的清誉着想,可不能让他在这里久住。
木荞盘算着等他醒了,就让他离开。反正他也有属下什么的不是?至于他说的不会和离的话,她自动屏蔽了。
她不信他,从来都不信。
见娘亲又要伺候那狗东西,萧墨毓眸子沉了沉。他走过去装作懂事的样子说,“娘,我不想一个人待在屋子里,让孩儿帮你吧。”
小孩子晚上都怕黑,这一点木荞很能理解。
在她的现代生活中,就有一段时间特别怕黑。每一次睡觉的时候就必须把所有灯都打开,听着轻柔音乐的安抚才能睡去。否则,她每次一做梦被吓醒,看到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就会不自觉回忆起梦中那段令人窒息的经历。
被烧毁的房屋,被箭矢击中的人群,冰冷到刺骨的河水,永远游不到岸边的绝望……
否则她也不会在看到小鱼儿后,有一种自然而然的熟悉感。
但想到接下来的血腥场面,木荞心还是硬了起来。毕竟她不想那血淋淋的一幕成为他童年的噩梦。
她又一次蹲下身,温柔软语,“你看这样行不行,等娘亲把你爹的伤处理好,就去陪你。”
虽然木荞很不想让儿子跟那个狗男人有太多的牵连,但是毕竟血浓于水,而且狗男人对儿子还算是可以,她这边不能单方面让儿子从小就去恨上一个人。
这对他的心理发育不好。
听到木荞这么说,萧墨毓没有再坚持。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母亲只要今晚不陪着那个狗男人,他就可以实施他的下一步计划了。
见儿子乖乖走了,木荞呼出一口气,开始着手拔箭头。
因为刚才耽搁了一些时间,此时男人的体温更高了,他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箭头处血迹已经干涸,隐隐有发炎之兆。
木荞冷冷看了一眼,她面无表情的净了手,从药箱中将一排打造的精致锋利的手术刀拿了出来,极为熟练的切开了箭身旁的皮肉,开始动手拔箭。
她拔箭的姿势极为潇洒,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只是拔除箭的那一刻,带刺的箭头粘连着血肉而出,让她不禁皱了皱眉。
这种箭头嵌入肉后极为疼痛,他能忍了那么久才昏迷,抛去她自己的偏见,这个狗男人也是挺令人佩服的。
处理箭伤颇费了些时间,再加上还要给狗男人降温,木荞在这里一待就是一个时辰。
等狗男人体温终于恢复了正常,没有大碍了。她这才迈着疲惫的步子,轻轻推开了儿子小屋的门。
“娘,你回来了?”
萧墨毓一边费力的揉着眼,迫使它睁着,一边捂着显露困意的哈欠,哒哒哒跑了过去,迎接她。
这一幕又成功赢得了木荞的爱怜。
她的儿子太懂事了,她觉得有这么懂事的儿子,人生已经很满足了。
小屋里蜡烛燃烧了大半截,烛泪干结后黏在蜡烛旁边,恋恋不肯离去。暖光映照出一大一小两个影子,就像攀附蜡烛的烛泪,温暖而柔情。
很快,那根蜡烛在木荞吹灭后,终于完成了任务,室内暗了下来。
木荞嗅着儿子身上还带了一丝奶香味的气息,很快沉入梦乡。
萧墨毓却在木荞熟睡后突然睁开了眼。
此时屋子漆黑的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他在黑暗中摸索着穿好衣服和鞋子,轻轻打开了门,就朝着主屋的方向去了。
雨已经停了,空气里透着一丝土腥味,冷意涔涔。
萧墨毓走路很轻,像极了暗夜里的猫。一路走到主屋的窗边,正好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窃窃私语。
“殿下,内奸已经抓获了。是安将军。安将军自杀前说是那狗贼抓了他的妻儿要挟他,他才不得已而为之。临死前,他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殿下能原谅他。”
对于暗卫首领顾枭的禀报,萧晟只是点了点头。他虚弱的声音在短暂的沉思后开口问自己的属下:“他可有泄露孤有妻儿的事?”
这个其实是萧晟最关注的。
端王那狗贼素来阴险,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拿人的软肋来要挟,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上一世他就怀疑过当初的那场大火是不是就是那狗贼派人放的?但他审问了很多跟随端王的旧人,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后来他也想了,毁灭的手法太过稚嫩明显,像是惹上了什么仇家,要斩草除根。一点也不像那个唯利是图的端王的手笔。
据他的了解,若是那狗贼,绝不会整个村的屠戮,他只会是将所有人拘禁起来,一天一个的送到他的营地前折磨。
所以当后来知道真正的仇人时,萧晟其实更希望那件事是端王那个唯利是图的人做的。
有利可图他还可以施救,无利可图才是更恐怖的。
他的家从此不再,他在意的人从此恨他入骨。
但不管怎样,都是他先抛弃了她们,让她们独守在这个小山村,才遇上这等祸事的。不管他如何辩解,妻儿的颠沛流离和妻子的早逝都是与他分不开的。
萧晟闭了闭眼,在听到属下禀报的内容后,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安将军并没有泄露他们,不过,前车之鉴,他已经不能信任何人了。
见萧晟没有再问什么,顾枭这才敢把大臣们最在意的事情给小心翼翼问出了口。
“殿下,平甬关的事,傅老他们……”
萧晟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他的旧部蛰伏几年,就是为了这决定性一战,从而夺回皇权,扶正社稷纲常,他们不可能让他继续耽于他的这个小家。
况且平甬关的战事耽误不得,他若输了,输的是所有,包过他的妻儿或许都会被连累。
因此萧晟在顾枭问出口后,就回复他,“后天出发!”只不过他没有说出口的是,这一世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妻儿带在身边。
然而就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屋外突然响起了一声木头断裂的轻响。
两人这番对话是在确定木荞母子睡着后说的,所以并没有防范谁。顾枭接收到萧晟的眼神,立马就拔出刀,跳窗查探了。
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看到的却是一个三岁多的小团子正凛冽着一双眸子笔直的站在那里,似乎就在等他发现。
不知为何,他居然从一个三岁多的小孩子身上看到了积淀多年才会有的上位者威压,就像他家殿下现在。
这个孩子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他赶紧收了刀,身体下意识的俯首一拜,却被小团子无视了。
萧墨毓在两人震惊的目光中打开了主屋的门,径自走了进来,迎上了萧晟审视的目光,冷声道。
“不用怀疑了,我们都重生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