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江叶寒的死,百里扶苏的反应更能掀起她情绪里的波动。
容家操办喜事,照先前百里扶苏对容清漪的关心,他早该到场庆贺的,晚了许久是去见大祭司。他调查完鬼手之后,顺便查了一下大祭司,这一查,结果还真出乎他的意料。
从大祭司占卜容家的运势前程,帮容清漪趋吉避害,再到赌气割舌,包括近日的远行计划……这些种种,他隐约觉得大祭司和容清漪私交匪浅,便想在大婚前,找大祭司问几句,谁知……
大祭司拂袖而去,一副与世隔绝的清冷之态,没把他放在眼里。他在南宁,再不济也算是慕容府的少公子,哪受人无视过?当场拦了大祭司的路,冷眸戾气沉沉,“跑什么,容清漪大婚,你不去?”
大祭司顿住步伐,停眸睨了眼百里扶苏,心里讽意连连:这人迟钝得很,连容笙是容清漪的转生都分辨不出来,眼瞎透了,他真想不通,百里扶苏到底哪好,能垂得容笙的青睐。
百里扶苏见大祭司一语不发,又问:“舌都肯割,这门亲为什么不劝到底?”
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或许有几分惋惜之意,但,从百里扶苏嘴里说出来,就带些轻嘲的意味。大祭司横起眉峰,拔出腰间长笛,霸道凶狠的招式冲破气流,直指百里扶苏!
百里扶苏袖风翻转,左手运气扼制住笛尖的攻击,留五分余地,出声呵止,“一言不合便动手,我得罪你了?”
大祭司凌空飞起,长笛破空斩开一道深深的弧线,院内雪沫飘飘,寒风簌簌。
“要打是吗?我奉陪到底!”百里扶苏掌心向下,集起地上的雪籽旋转形成两道强劲的风口,排掌而出,一道击向大祭司,另一道击在大祭司身后的松柏树上,雪籽相互碰撞,溅了大祭司一身。
大祭司拂手擦了擦脸,挽起长笛,骂起百里扶苏来,“你不去帮容笙操持大婚,来找我的麻烦?”
百里扶苏收手,倘若他真想找大祭司的不痛快,那根破笛子早断成两截了,他中了鬼手的阴招,又藏了些实力,大祭司这才有机会与他打成平手,有些话大祭司实在不愿说,便不说,老一双蔑视的眼神看他,惹得他非常不爽!“臭小子,你眼珠子长歪了?干嘛斜着眼看我?”
大祭司被他气得不轻,单手狠狠捏着笛子,贴近鼻尖,“你瞎了眼的没资格开口说我。”
满是火味的语气,愤懑不满的神采,弄得百里扶苏莫名其妙,“今日我们是初次见面吧,往日没仇没怨的,你这架势让我挺费解的。”
轻飘飘的一句话,好比大祭司的拳头揍在棉花上,不痛不痒。他吐着粗气,“费解?你的那点脑子,全使在阴谋算计里了,但凡多花点心思,也不至于浪费这么久的时间。”他作为旁观者,眼看着百里扶苏围着容笙兜兜转转,却始终没猜出她的身份,又是嘲讽,又是生气,这会,他都清清楚楚暗示了,若百里扶苏还捉摸不透他的言外之意,麻溜打道回北境老老实实当位高权重的摄政王去,别来南宁找人。
当然,他指点百里扶苏,并非想成全百里扶苏和容笙再续前缘,他只是兵行险着,赌万分之一的可能,赌百里扶苏接受不了容笙的隐瞒,赌容笙不敢直视她对百里扶苏的真心。
百里扶苏太信任容笙,所以在他怀疑容笙的身份时,会被她自然的演技骗了。现在,听大祭司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完全是云里雾里的,他以为大祭司故作高深忽悠他,满不在意道:“少摆谱,容笙把你这样的江湖术士留在身边毫无作用,有危险麻烦根本指望不上。”提这茬不外乎他吃容笙的醋,辛苦找人的是他,陪容笙聊天的却是大祭司,他打心底觉得大祭司这人可有可无。
大祭司躁得慌,脾气一下上来了,容笙不喜欢他罢了,这情商低下的百里扶苏,凭什么瞧不起他,他打不过百里扶苏,难道嘴皮子还说不过他吗?“是,你厉害,你靠谱!容笙这般相信你,为什么要瞒着你不肯坦白?”
百里扶苏见大祭司表情凝重,不疑有假。
大祭司反问他:“想找容清漪,情不自禁的关心着容笙,你不觉得自己很矛盾吗?”
怪异的感觉困惑百里扶苏很久了,他自认为不花心,可脑海里却时常想起容清漪和容笙两个人,不正常。容笙和容清漪是有些像,究竟他太在意容清漪,连带注意到容笙,还是说,他找容清漪仅出于心底偏执的想法,其实更在乎容笙一些?平白无故说这些,不会是要他在两个人中做抉择这样简单,应该话里藏着话,想表达别的,他试探性的问了句:“你大概想告诉我,容笙有事瞒着我,和容清漪有关吧?”
大祭司双眸逐渐明亮,不枉他煞费苦心点拨,然,百里扶苏接下来的话,让他大跌眼界。
百里扶苏继续:“她瞒着我,自然有她不想说的理由,我何必强求?以她的性子,即便我用尽手段她也未必会交代,我看你是想挑拨容笙和我的关系。”尔后,他玩笑性的调侃了大祭司一下,“你喜欢容笙,对吧!”
一语中的,大祭司是喜欢容笙,而且喜欢很久很久了。突然遭百里扶苏询问,他一时愣了,纠结要不要大方承认膈应百里扶苏,迟疑片刻,又听百里扶苏笑道:“你先前不是为了容清漪才割舌吗?怎么现在打起容笙的主意来,你为容清漪舍弃一条舌头,为容笙,岂不得豁出一条命?”
大祭司笑他的愚昧,“呵,你们这些尘世的俗人,终会被眼睛看到的假象所蒙骗,我和你们不一样,我选择的,从来不会改变。”
坚定的承诺深入人心,百里扶苏怔怔的看着他,他所谓的不会改变指的是情谊?是对容清漪的,还是容笙的?亦或者,容笙就是容清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