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虏迟疑了一会儿,他扭过了头去,看起来是不想配合,杀手十七笑了笑,没等他把笑意收回去,刺客左手拇指的指甲,已然血肉模糊地掉在地上,也不知他的血中有何诡异之处,小片指甲竟引来虫蚁疯狂扑食。
十指连心,就算是经过训练的杀手,毕竟也不是铁石做的,豆大的汗珠自俘虏脸上滚下来,他的喉咙深处,发出不似人声的呜呜声。
“不说?那我继续……”杀手十七收了笑意,准备要动手,但是,还没动手,俘虏忙不迭地发出“呜呜呜”的声音,点头如捣蒜。
“所以,其实我的人头,是你们的任务,或者说……我和我身边这个男人的人头,是你们的两个任务。”杀手十七把玩着手中的小刀,刀锋上的光在太阳底下反射,不时刺到早已瘫软在地的男人眼里,“我上一次故意在把人放跑,想要试探一下我想的对不对,果然把你们招来了——而且看今天这阵势,比起我身边这个男人,你们优先要杀的其实是我,对吧。”
算命先生抿唇不语,之前杀手十七受袭时,十七便同他分析过,果不其然,杀手十七说的都是对的。
俘虏连气都喘不过来,更是拼命地点头。
“这才对嘛,”杀手十七的小刀,在他的手上蜻蜓点水般敲了下,刀锋如水冰凉的触感,玩笑般激起刺客一连串的鸡皮疙瘩,“你看,我问,你答,既省时,又省力,你能少疼一会儿,我能少花点时间。少花点时间,我心情好了,下刀就准了,说不准你还能舒服一点。”
杀手十七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始终带着一丝笑意,他的脊梁始终笔挺着,从背面看,像一面永不倾塌的刻碑。可他冷傲得近乎狰狞的侧颜,却告诉算命先生,杀手十七越来越不一样了,这种感觉很是微妙。
算命先生并不是说觉得杀手十七这种审问的行为不好,只是他有点儿不习惯,从前那个杀手十七像是被什么彻底杀死了,然后变成了现在这种模样。
这应该怪谁呢?
太多人有错了,环环相扣,似乎没几个人,是无辜的,是可以被排除在外的。
毕竟杀手十七的蜕变不单纯是简简单单谁对谁错,能够轻易说得明白的。
事实上,每个人都在改变,自己不也是变得让自己觉得越来越陌生了吗?
杀手十七没觉察到算命先生的突然沉默,他仍然在忙着审问那个刺客。
杀手十七好像猜到了刺客的惴惴,他很快又抛出下一个问题:“你们的长老为什么想要杀我,我大概有些头绪,那他又是为什么想要杀算命先生呢?这件事情他到底想打成什么目的?——我本来想问你,可惜我对你的利用价值,实在是不是很有信心。”杀手十七笑着擦了擦手,漫不经心的说道。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那人一听这话,剧烈的挣扎起来,眼神之中满满的都是恐惧和求饶。
杀手十七一把拔掉他嘴里的破布,嫌恶地瞧着那人涎水溢了满嘴,轻声慢语道:“你们长老现在究竟藏在哪里?我突然有点儿想要跟他们叙叙旧了……我建议你快一点说。毕竟我还有要事在身,急着早日回去复命,我不想把画面整得太血腥。要是让我觉得这件事让我不舒服,我可是……会生气的。”
杀手十七的威胁,让刺客吓得简直要心脏骤停了,那人发出几声颤音,抖得厉害,舌头还没伸直,也听不清字句。杀手十七二话未说,手上的小刀翻飞动作,又一块沾着血的指甲,滚落在地上。此时此刻,那个刺客已经在痉挛了。
杀手十七面无便请的看着,还顺手擦了擦小刀上沾着的血迹,这一幕又血腥又可怖,简直到了让人几欲作呕的地步。
已经有几个躺在地上的刺客,受不了这种血腥的场面,偷偷扭过头去,吐了。
算命先生也有点儿受不了的闭了闭眼睛,他真的不知道杀手十七究竟在想什么。现在的杀手十七,带着一种莫名奇妙的狠劲儿,连算命先生也不敢出声劝阻他什么。
说实在话,他真的有点儿畏惧,现在的杀手十七,他太狠了,像是没有了感情和理智一样的狠詈。
只见着俘虏开始还颇为硬气,更着脖子,就是不肯告诉杀手十七,突厥可汗究竟在哪里,连被剥了五块指甲,都不见他松口,最后叫得嗓子哑了,几近疼得晕过去。他不敢告诉杀手十七,这对于一个刺客来说,是对主人的一种背叛。更何况,他不过贱命一条,没有了就没有了,但是主人是不一样的。
他们从来都是被当成一条狗来养的,所以自己活着还是死了,真的没那么重要。
杀手十七见他硬气的实在是可以,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等他笑够了,他才开口说道:“怎么,你这么有职业操守,说什么也不肯告诉我吗?你真的确定要跟我作对吗?”
杀手十七虽然语气里带着些许不爽,实际上,他还是嘴角挂着可怖的笑容,漫不经心的摸着手里的小刀,从身上掏了掏,套出随身带的行军水壶,给他当头浇了一袋冷水,顺手又将他拇指斩下,附在他耳边笑着不知对他说了什么,才让他又是惊恐又是疑虑地松了口。
“商……商洛……不,不对,我们长老,现在应该在百尺楼。”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杀手十七解了他的穴,夸赞似地颔首道,“你们的长老好风雅,还藏在了那种地方。”
杀手十七一边感慨道,一边用手抹干净了刀子上的血迹,然后默默的收进了长衫里面。
这长衫可是沈倦仔仔细细帮他缝补过的,平日里自己穿都小心谨慎,唯恐弄脏了,现自然也要小心谨慎一点儿,毕竟沈倦一时半会还会不来呢,这就是唯一的念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