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谁这么大胆子敢当街纵马?街上没人就能目无王法了是吗?”他哥哥喊道。
“是哪家的公子哥喝醉了吗?”他嫂子附和道。
刘老三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队玄色骑士远去,想着他们要去哪里。
很快,他便会知晓。
不出半个时辰,刘老三一家刚刚端起饭碗,就听见街上又吵闹起来。
“走水啦!走水啦!”
刘老三赶紧出门去看:“哪里走水了?”
“致宁王府。”叫喊那人回他。
“那不是在两条街外吗?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过去看看热闹嘛。”那人一脸不嫌事大的神情,“听说是有人恶意纵火,将致宁王府的牌匾都烧焦了。”
“谁这么大胆子,敢放火烧王爷府?”
“不是放的火,那人是将火矢射到了牌匾上,只有大门被烧着了而已。”
刘老三往远处看了看,只瞧见一片墨色:“一点光不见,估计火都扑灭了。”
“那我也去看看。”那人说完去了。
刘老三看了看手里的饭碗,想着,旁人吃饱了没事干,他可还没吃饱。于是他又坐回了家里。
致宁王府。
中庭花园中。
五六个轻甲蒙面男子被王府家丁围住,正是白日刘老三见过的那队骑士。
李齐和李琰从远处疾步走来,二人皆是脸色铁青,步调出奇一致。
他们来到现场。
“王爷,正是这几个狂徒射的箭。”管家给李齐禀报。
几个轻甲骑士没有动,站定在院中。
李齐一招手,让家丁上去捉他们。
其中一个家丁的手碰到了那个短发骑士的手臂,立马被旁边的骑士一掌打退,接着两三下又将家丁们逼出圈外。
李齐看着那个短发骑士的眼睛:“你是头儿?”
那人不回他,眼中墨色浓郁。
“以你几个的身手,尽可以远走,为何还留在本王府中?”
那个骑士仍是不说话,他接过弓箭,又点燃了一支火矢。
他慢慢将箭对准了李齐,眸子里尽是寒意。
他放开弓弦,随着破空一声,箭矢朝着李齐飞了过去。
“父亲!”李琰扑过去,想要推开李齐,可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
箭没有按照旁人意料射中李齐,而是歪了两寸,擦着李齐的鬓边而过。
在那一瞬间,李齐的呼吸停滞了下来。他站在原地,呆若木鸡,仿佛还能闻见发梢被烧焦的气味。
“你们是何人?”李琰怒喊,说罢,他上前去抓射箭那人。
那人没有躲,也没有让旁人阻止李琰。
一股浓厚的酒气喷在李琰脸上。他不悦地皱起眉来。
那人被李琰抓住,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响彻满院,像是毫无约束,肆意浪荡之后的痛快释放。
笑声一出,李琰愣住了。
他急忙上手拉开那人的面巾。
“皇兄?”李琰不可思议,松开了手,慢慢往后退了一步。
站在他面前的,正是微服的李叡。
李叡面带微笑,注视着他,又伸出一只手来,搭在他肩上,默默无语。
“皇兄,你的头发怎么了?”李琰覆上李叡的手掌,看着他的短发满是震惊。
李叡不答,还是微笑着看他,一身轻松的样子。
“你为何在此?”李琰又问他。
“陛下酩酊大醉,非得变装出宫,吾等阻拦不住,只得跟随,请侯爷息怒。”几个禁卫军半跪下来。
李琰看着垂头的禁卫军,又看了看对着他微笑的李叡,一时无法定夺,于是转过头来拿眼神寻求李齐的帮助。
李齐刚才从刺激中反应过来的模样。
他定下心神,下令道:“先将陛下带去房里。”
除了满身酒气外,李叡似乎瞧不出来醉意。
他听见李齐的声音,原本还在微笑,忽然憋下嘴来,将手中的弓又拉了起来,问旁边的人要箭。
李琰不给他,于是李叡直接将弓丢向李齐,打中了他的衣角。
李叡像是赛跑赢了的孩童一般,又大声笑了起来。
院中围了一圈看热闹的家仆。
致宁王沉着脸,喊道:“还不去忙自己的事?”
一众家仆各自飞快地散开了。
几个禁卫军去扶李叡。
李叡本来还很配合,忽然他挣脱了众人,往院子里一个地方跑去。
他捉住了一个女眷的手腕,将她拉到了跟前。
那个女眷的手被他紧紧地攥在掌中。
“怎么是她?”李琰暗中叹了一声不妙。
原来那个女眷是莎依。
时隔多日的再遇,二人的关系敏感,莎依看着李叡,眉眼微锁。
“陛下。”她喊他。
旁人不知道莎依对于面前的帝王抱有何种情绪,但一眼便可看出李叡对于莎依的态度。
几个丫鬟窃窃私语。
“啧啧啧,看来那晚的恩宠给陛下留下了很深印象啊。”
“瞧陛下看她那眼神,想来今后就不是一夜雨露这么简单了,怕是要接入宫当娘娘去了。”
李齐一个眼神瞟了过来,几个丫鬟赶忙低头溜走了。
他看回现场。
只见李叡含情脉脉,看着莎依的脸,笑意慢慢又爬上他的眉眼。
“真好看。”他道。
“陛下。”莎依微微偏过头去,面上露出娇态。
李琰走过来,轻轻拉了拉李叡的衣角:“皇兄,我们回房吧。”
李叡摆手,扫开李琰,眼神仍是定在莎依脸上未移开。
清风拂来,带来了晚间的燥热。
莎依有些羞涩,眼波流转,将头偏了过来:“陛……”
谁知,她一个“下”字还没出口,李叡一把将她的头又扭了过去。
接着,他在众人错愕的神情中,轻轻从莎依头上扯下来一个东西。
李叡把东西拿到手之后,立刻放开了莎依,还往旁边推了她一下,毫不怜香惜玉。
“真好看。”他仔细地赏玩着手中物件,目不转睛地望着它。
李琰走过来,发现原是一枝花枝,新鲜十分,娇嫩无比,被当作簪子戴在头上作饰。
李叡眼中深情,伸出指尖轻柔地触碰着花蕊。
“她若是戴上,倾国倾城,定是美极。”
他的嘴角柔意,透过眼神传递给了旁人。
微风熏人,吹得他眼露摇摆。
一行清泪毫无征兆地滑落,从他脸颊坠到了花枝上。
他抬起头,问李琰道:“她若是簪花,会是此间最美的女子,对吗?”
李琰不忍回答,他过去扶住了哥哥。
李叡的眼泪无声滚落,仿佛无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