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莫尘看着此刻站在身前柔弱清瘦的女子,心中不免有些不忍,却还是没有隐瞒,回答道:“不眠不休找了你七个日夜,最后体力不支陷入昏厥,三天前人才醒过来,但也去了半条命。”
“嗯。”
慕如宝淡淡地回了一句,再没说别的话。
云莫尘纠结道:“你就不问问别的吗?”
“有什么好问的?”
慕如宝回头看过来,“去了半条命,说明还剩了半条,他还活着,对我来讲这消息已经足够。”
她看着云莫尘张口欲言又说不出话的纠结模样,笑着道:“而且你放心,我不会回去找他。明日开始,你也不必再上山了。”
“你要走?”云莫尘有些急切地道,虽然这是他心里的期盼,可她说出来,他又万般不舍。
“嗯,我要走了。”
慕如宝看着远处云层下的城池和田野,脸上是温淡的笑意,其实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这只是习惯性的和善,并没有多少情绪。
她说道:“他想要的,和我想要的,有着诸多矛盾,权谋算计实在是我所不喜,说我自私也好,说我冷漠绝情也好,但我终归是不想背负太多责任。”
“我只是想当一个医生,治病救人,也在过程中得到满足和成就,那些家国天下的事,终究离我太远了。”
人如果站的太高,背负的太多,最后就会变成另一个人。
而她想要偏安一隅的温馨日子,在国家大事面前就会变得不值一提,而他若在山顶,如何能避开岩石上诸多枝叶的缠绕。
就像楚歌,还不是逼不得已要去联姻。
而墨青锦虽不愿意受人钳制,却还是不敢明目张胆的拒婚,哪怕他将她的身份昭告于众人之前,对楚歌和他的联姻,也一直不过是一拖再拖,绝口不提罢了。
所以,她不想再参与任何不该属于她的人生。
......
永宁侯府。
自从墨青锦醒来,主苑里就再不准任何人进入。
星五被流放,而唐明月和墨大公子,也因为扰乱军心彻底被软禁在自己的院落里,除了送去必要吃食,任何人不得擅自接触。
墨青锦僵座在床上,从醒来至今,不曾再闭眼。
屋子里明明燃了碳火,可惜他却手脚冰凉,不时地捂着胸肺咳嗽不止。
深夜,主苑里寂静无比。
赤炎走进院子的时候,屋子里的咳嗽声无比清晰地传到他的耳朵里,让他的眉头不自觉地蹙紧。
随着他走近,咳嗽声突然戛然而止。
“你,回来了。”
隔着门板,赤炎也仿佛能看出里面的人在硬撑。
“是,主子。”他低眸回道。
“进来说。”
赤炎推门而入,见到床上的人,眼底更多的纠结和心痛。
“主子,尚要保住自身,否则属下难以和侯爷和夫人交代。”
主子比之曾经更清瘦,整个人又变成里皮包骨,再不是清秀公子的模样,远远看去,怕是妇人小孩见了,都会觉得可怖。
墨青锦摆摆手,打断了赤炎的话,“我无碍。”
他的视线死死锁在赤炎的脸上,“她情况如何?”
“少夫人的情况似是稳定了,今日还出了山洞透气。”
墨青锦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好了就好,无碍就好。”
“少夫人还交代云莫尘,今晚之后不必再去。”
墨青锦的身子一震,随后靠在床头上,闭着眼道:“说结果。”
“从下午到傍晚,少夫人再没有从山洞里面走出来过,长风也没有守在洞口。”
赤炎说到这里,再没有说下去。
墨青锦睁开眼睛,目光有些空茫,低低淡淡地说了赤炎后面想说的话,“她,还是走了。”
当初他曾跟着她,在搬运出粮食之后折回山洞将她的仓库关闭,也自然清楚她的脾性。
她当日跳下悬崖受了重伤,不可能走远,他料想她或许用了什么法子折回了山洞,避人耳目休养生息。
结果,真的让他找到了蛛丝马迹。
可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也只能继续佯装下去,在山谷地搜寻数日,才给了云莫尘悄悄离开去照料她的机会。
他以为待她伤好之后,经过时间的推移,她或许能给他们之间一个机会。
可原来......她还是走了。
希望和绝望,两种情绪在他心里交替了数日,如今,怕是要绵绵无绝。
赤炎不置可否。
他没有直说的是,他亲眼看着如风带着少夫人的医药箱飞离了山洞。
“主子,可要我将长风召回,或者带人过去暗中保护,毕竟少夫人一个人,还受了伤。”
赤炎想到今天看到的消瘦身影,眉心不免锁得更深。
墨青锦沉默了许久,才淡淡地道:“不必了。”
“她并不想跟我携手面对那些朝堂上的波澜诡谲之事,我也不想,总是逼她。”
“既如此,我不如将一切诡谲之事尽数处理,还她一个清净日子。”
他抬眼,看向赤炎,目光冷沉而严肃,“务必将茹夫人和妙妙看顾好,我不想听到他们再被任何事沾染,懂了吗。”
“是,茹夫人和妙妙小姐已和穆丞相团聚,夫人让他们在东陵皇宫住下,一切安顿妥当,只是轩少爷闹得厉害不肯上路去东陵,几番逃跑想要上山去找少夫人。”
那日茹夫人和妙妙悬梁之事,本就是主子趁乱安排好的一出戏,想要借机让他们全身而退,等着后面大局稳定再接回来。
结果慕小轩信以为真,后面还逃了出去,更是胆大妄为地跟着军队找上山顶,才会让慕如宝误会。
赤炎看着病倒在床榻上的主子,心里只能无声叹息。
墨青锦靠在床头,清冷的声线,染着无奈和悲凉,“他最是看中他姐姐,若不想去东陵,就带回来,以后我亲自带着,总好过到处惹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