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
叶青葵将手中装满荔枝的篮子放在一边,又把草药扎起,错开摆放在另一条竹竿上晾晒。
抬头就见到了沈云飞坐在院子里的梨花树下,正处理着手上的两只野鸡。
“相公,你回来啦。”她一路小跑到沈云飞的面前蹲下,两只手捧着脸,笑眯眯的地看着他手上的猎物,“居然是野鸡,做成烤鸡一定很香!原来相公是去打猎了,难怪我醒来不见你。”
沈云飞处理着鸡毛的手也忍不住停下,掀起眼皮狐疑地打量着叶青葵,眼底一片疑惑。
从前的她可是万般嫌弃,说自己残忍。
别说待在这看野鸡,就是自己处理完了,还嫌弃说他浑身沾着野味,腥臭无比。
今日摇身一变,却忽然面不改色说起烤鸡。
“是吗?你之前不是最看不惯我杀鸡?”沈云飞眸底复杂,扫了她一眼,继续打晾着野鸡。
刚才回来就听见母亲一阵念叨,说是昨夜的剩饭叶青葵一口没吃,而是把饭留给了他,还特地献宝似的顶着风给自己送来。
想到这,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
眼尾的余光瞥见了地上那一篮子新鲜的荔枝,难怪回来的时候不见她,是去采荔枝了。
叶青葵僵在那,张了张嘴思考着要接什么话,才不显得尴尬牵强。
救命,原主怎么尽给自己挖坑!
处理个野味而已,不至于不至于,小傲娇还是得多夸夸才是!
思来想去,她双眼一转,眨巴着水灵灵的眸子,声音低了两度,有些难为情的回道:“那,那是我以前不懂事。我现在痛悔前非,决心改过自新,好好做人。”
“………”
沈云飞沉声收回目光,不再看她,专注得将手上的东西快速处理好。
“小葵回来了吗?”
玉娘闻声从厨房里出来,擦着手倚门看去,就见儿子和儿媳待在一起。
说说笑笑的,那副画面,正是她一直期待的。
尴尬之余的叶青葵听见玉娘的声音,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
赶忙抬头,笑得见牙不见眼,“娘~”
她语气亲昵,好似在喊自己的亲妈一样,张口就来。
面巾之下,沈云飞的薄唇紧抿,只觉得心头隐隐有几分烦躁。
他起身,将手上已经处理好的野鸡挂在墙头控水。
自从叶青葵说要留下来,玉娘整日里都是笑眯眯的。
总是有意无意的,在一根筋的沈云飞面前去夸叶青葵。
“快来吃饭吧,时候不早了。”
叶青葵狠狠点头,沈云飞也是应了一声,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厨房。
……
饭桌上。
每个人的碗里都只有一块红薯,还有少得可怜的玉米糊。
“娘,下午我要去镇上一趟。”
叶青葵出神之际,沈云飞已经吃完放下碗筷。
她甚至都没注意到沈云飞吃饭的动作。
一听到他要出门,叶青葵立刻低头喝了一大口的玉米糊,梗着脖子急嚷嚷道:“我我我,我也要和相公一起去!”
“你也要去?”玉娘想起那十八弯的山路,怕是娇滴滴的叶青葵会受不了。
那么长的路,就是大老爷们也够呛的。
叶青葵放下碗筷,咽下嘴里的糊,偏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沈云飞,冲着玉娘正色道:“娘你就放心吧,我和相公一起去他会保护我的。而且,我去镇上也有些事情要办。”
说着,还冲着沈云飞露出个大大的笑脸。
让人想拒绝,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玉娘还是有些不放心,转脸看向自己的儿子,希望他能给个准信。
沈云飞紧咬牙关,漠然瞥了叶青葵一眼,“去镇上的路来回二十里,我劝你想清楚。”
二,二十里!
“额呵呵,额……”叶青葵干笑一声。
二十里,这不是要人的命吗?
不过,和沈云飞一起的话,路上还能拉近关系,有个伴。
怀中的药材也必须要在今天卖出去。
“小葵,实在不行你就别……”
“娘。”叶青葵打断了玉娘的话,这镇子上她是去定了,“没事的娘,我就要和相公一起,现在就走。”
话毕,她“腾”地一下站起身。
找到自己的小咸菜,用干净的布将整个大碗包起来,又跑出去把荔枝拎回来,倒了一大部分放在桌子上。
余下的留作小零嘴,路上不至于嘴巴空空。
沈云飞已经在院门前等着了。
她将咸菜放在篮子里,挎着篮子和玉娘打了声招呼,便拔腿追上了等在那的沈云飞。
………
青阳镇上。
日头渐渐西斜,夕阳照着青石板路,橙红色的暖光铺在路上,如同琉璃一般美得晃眼。
一眼,便可到尽头。
来往的商贩,货郎吆喝声此起彼伏。
叶青葵二人花了近两个时辰,才赶到镇上。
头一次逛这样的地方,哪哪都稀奇。
“我要去酒楼一趟,办好事后在这汇合。”
见她如以前一样爱看热闹,沈云飞不去管她,只是丢下这句话后,便朝着酒楼的方向离开。
叶青葵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沈云飞头也不回的丢下她,自己走了。
路上自己找了那么多的话题,他是一个也不接。
现在到了镇上还丢下自己……
也罢,索性自己也要办事,且不去和这个大冰块计较!
叶青葵走一路看一路,终于在多方打听之后,她确定了目标──青阳镇最大的医馆“回春堂”。
回春堂地处于青阳镇最热闹的中心地带。
门前两只石狮子坐镇,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她挎着篮子站在回春堂的牌匾之下,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做生意。
虽不知行情,但她心里对于药材稀有程度,还是有分寸的。
深吸一口气,叶青葵提裙上了台阶。
“前面的女人站住!”
还没踏进正堂,就被人叫住。
是在叫自己吗?
她扫了一圈,当下只有自己一个是女人。
叶青葵拧眉转身看去,就见一名胸前绣着“春”字的伙计,一脸怒气地指着她。
“要看病的在左边门缴钱登记,然后才能进去排队等着。没教养的穷酸佬……”
前半句她听个真切,后半句在伙计的嘴里嘟嘟囔囔叫人听不大清。
可叶青葵眯起眼睛定睛一看,他的嘴唇蠕动着,口型分明是在骂自己没教养。
她心头一堵,当下就来了气性。
有这么做生意的吗?这态度也太差了!
“小哥,我是来卖东西的,我有一味珍贵的药草,想卖于回春堂。”
回春堂店大,价格方面应该不会差到哪去。
有钱赚,她也能稍微委屈这么一点。
伙计一听是来卖药的,咧着嘴上下不住地打量着叶青葵,嘴里啧啧声不断,“你们这些乡下人是怎么想的,觉得自己从田里随手薅一把草,就能来我们回春堂卖上好价格是吗?
“有事没事总来我们这找麻烦,真当咱们是开善堂的吗?去去去滚一边去,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一个农妇,你晓得什么是草药吗你?”
这回春堂每日要接待不少的病人,本就忙的焦头烂额。
更有频繁把野草当草药在回春堂撒泼的人。
闹到官府去的大有人在。
叶青葵叹了口气,普通人不识草药,认错是常事。
可他们是他们,自己是自己。
她攥了攥拳头,耐着性子再次解释道:“小哥我想见一见你们掌柜的,我确是来卖地精的,只此一棵珍贵的很。”
这东西早上才挖到的,如果今日不把它卖出去,过一夜功效可就大打折扣了。
伙计早就不耐烦了,见她神色焦急,更是有意吊着她。
抠了抠耳孔,倒八字眉一扬,尖声挤兑道:“嘁,今儿个你就是卖真龙珠,咱回春堂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