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乎了整整一个下午,慕容姒走下三楼的时候,大堂已是人声鼎沸。
好在慕容姒的面纱一直戴在脸上,再有白鹭和锈锈的保护,慕容姒很快便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踏出门口的一瞬,慕容姒清晰的听到琴娘在身后吆喝一声:“黎大公子,今儿可来得有点晚呐?是家里有新欢了?”
慕容姒脚步一顿,回眸望向大堂,在人群里好不容易寻见琴娘的身影。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身材高大,倒也算是玉树临风的公子哥儿。
慕容姒知道那便是黎温书,黎相的嫡长子。
琴娘不知有心还是无意,谈话间瞄了慕容姒一眼,还远远冲她眨了眨眼。
“我们走吧。”慕容姒淡淡一笑,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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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琴娘约定好,每日在琴兰苑开门的时间,锈锈都会去一趟琴兰苑。
双方交换消息。
琴兰苑的姑娘日渐转好,一连三日,都是不重样的对慕容姒道谢。
至于慕容姒真正想要的消息,却杳无音讯。
江怀胤也不知在忙些什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慕容姒除了逗逗锈锈,吓唬他要把他卖进深山里做上门女婿外,整日都呆在王府里,无所事事。
直到第五日,见到锈锈归来时不同于以往的匆忙神色,慕容姒展颜一笑,看来是有收获了。
锈锈进屋便喝了一大口水,斟酌了一番说辞后,神色凝重的对慕容姒道:“王妃,有个坏消息,琴娘要属下转告王妃。”
“病重了?”慕容姒腾地站起,嘟囔道:“不应该啊,之前不是还好好的?”
“不是。”锈锈抿了抿唇,“是国子监。”
“国子监?”慕容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没记错的话,国子监是广大士子聚集在一起读书的地方,与她何干?
锈锈:“王妃近日成了国子监的红人,大家闲来无事,都会对王妃攧唇簸舌。哼,属下看他们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竟敢对王妃出言不逊!”
慕容姒愣是没反应过来,她有什么好值得拿去做“学术研究”的?
看着锈锈被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慕容姒笑了笑,坐回椅子上问道:“都说我什么了?”
锈锈大口呼吸,胸膛起伏,憋了半天没说出一个字,脸色都被憋青了。
无奈之下,他索性掏出怀里的纸,递给慕容姒看,“王妃请看,这是他们作的诗。”
慕容姒拿起纸,高举在眼前,“乾有姒妃赛金莲,只因郎君醉别颜,将门烈女拢头悲,触雪跪伏慈宁殿。”
读完后,慕容姒后知后觉的笑了起来,“这是在暗讽我得不到王爷的宠爱,去慈宁宫求助太后了?”
锈锈面红耳赤的一拧身子,“这几日没出府,竟不知这首诗已经被大家传唱了。”
白鹭冷下脸,“岂有此理!奴婢去替王妃教训教训此人。”
“诶,站住!”慕容姒不慌不忙收起纸张,情绪起伏倒不如他们厉害,笑了笑道:“三岁小儿的水平而已,你们不必激动。要讨说法,也是我亲自去。光凭武力取胜,我胜之不武啊!”
慕容姒转了转肩膀,唇角勾起一抹玩味,“走吧,许久没出府了,今儿本王妃就带你们去转转。”
锈锈双眼一亮,“王妃,属下先去调些弟兄们来。”
“干什么?打架啊?”慕容姒失笑,“不用叫人,我一个人就够!”
一群“学生”而已,慕容姒还真没放在心上。
最终,锈锈和白鹭都没能说动慕容姒多带人手。
但在锈锈的不懈努力下,还是驾着一辆排场极大的尊贵马车,晃晃悠悠的驶向国子监。
俗话说赶得早不如赶得巧,马车停靠在国子监正门时,碰巧是下堂的时间。
士子们三三两两的从中走出,面色喜气洋洋,嘴上讨论的话题千篇一律,都是最近很流行的话题,摄政王妃慕容姒。
慕容姒坐在马车中,挑开车帘看着路过的士子,他们的话偶尔还会传入耳中。
“你说,堂堂将门之女,为何争宠到这个地步?”
“还能为什么?不就是贪恋床笫之欢?”
“哈哈哈,成亲一年多,还没侍过寝,难怪要去求助呢!”
“奇怪啊,我听闻王妃是个天姿国色,凡人见了很少有不动心的,怎么会没侍寝呢?”
“盗听狐说你也信?说不准是个绝世大丑女呢!”
“都晕死过去了,啧啧,看来是真下血本了!诶?黎瀚书,你家兄不是沉迷石榴裙下?不如你给两人拉拉线?”
那人正说得津津乐道,忽然看见一脸正色的黎瀚书从人前走过,遂叫住了他。
黎瀚书目不斜视,冷冷道了句:“春闱在即,我可没闲工夫与市井泼妇一般闲话家常。”
话罢,黎瀚书转身离去。
慕容姒深深的看着他的背影,黎相家的三位嫡出,还真是“各有千秋”啊!
小伙子明显与黎沐瑶或者黎温书大相径庭。
刚说话那位士子可不这么想,哼了一声:“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有个好爹嘛。论起来,跟那王妃不过是一丘之貉而已!”
“你说的对!”慕容姒钻出马车,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不就是出身好了点?受到的教育好了点?懂得的礼数多了点?为人处世比你厉害点?读书又渊博了点?有什么了不起的?”
士子被慕容姒夹枪带炮的话给问住了,怔在原地,抬头看她。
她站得高,日光在她的头顶倾洒而下,她的周身好像披着一层蒙蒙的仙气。
士子一时间意识全无,木讷的看着她的脸,搜罗出寒窗苦读多年的词汇量,都找不到一个恰当的形容词来描述眼前的女子。
只觉得眼前一花,世间万物都失去了色彩,唯有女子的容颜,浅黛微妆。
“姑、姑娘,是在与小可说话?”
慕容姒微垂着眸子,眼底有鄙视一闪而过。
她红唇缓缓翕动,声音掷地有声。
“我便是摄政王妃慕容姒,听闻近日来,国子监众多士子对我颇为好奇,遂亲自登门,只为解众人之惑。也请广大士子回答我一个问题。”
走远了的黎瀚书听到慕容姒的话,脚步一顿,缓缓转身,凝视这厢动静。
只见慕容姒取出那张纸,高高举过头顶,“这首诗是谁做的?看来对我意见很大啊?还请出来一见,我们当面掰头!”
掰头?
锈锈错愕的抬头,王妃果然是王妃,与王爷行事作风如此相似。
一言不合就掰人头,太解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