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和七皇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临水县,最近一段时间应该也会盯着梯田里的水稻,顾言和封煜胡闹一番又苦哈哈地出门陪着两位皇子东奔西跑。
“有必要一大早就过去吗?昨天你们喝酒喝到那么晚,那两个人又有美女陪着,说不定现在还在温柔乡里。”封煜躺在床上撑着脑袋,看着顾言换衣服,不想让顾言离开。
“之前是谁说让我好好当县令,现在倒是自己打自己的脸。”顾言自顾自地穿衣服,要是在和封煜待上一段时间,今天他说不定就出不了房门了。
“我劝你好好当县令,又没有说让你一大早就去老三和老七下榻的地方等他们起床。”那两个人说不定昨天和美人翻云覆雨,现在骨头还软着爬不起来。
“他们没起床,我可以去做其他的事情。”总之,就是不和封煜在屋里待着。
……
顾言在家里吃过早饭乘坐马车去两位皇子休息的客栈,客栈一楼已经有同僚在那里等着,大厅里因为提前被两位皇子和江南几位世家包了下来而空无一人,没有一个客人。
双方打过招呼以后,便各自落座等两位皇子下楼,没过一会儿,江南的几位世家也下楼了。
他们坐在楼下等了两三个时辰,太阳高高悬挂在太空正中央,两位皇子依旧没下来。
众人等得心烦气躁,一次次询问两位皇子身边的随从,得到的回复千篇一律,无非是说两位皇子舟车劳顿,昨天又不辞辛苦地亲自下田,需要好好休息,让他们耐心等待。
众人对视一眼,谁让人家是皇子呢,再不满也只能憋在心里,坐在椅子上等两位皇子休息好了再下楼。
顾言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描绘桌子的纹路,他倒要看看这两个人要睡到什么时候,静静听着同僚们和江南几位世家互相恭维、闲谈趣事。
唉,他今天就不应该这么早出门,不想和封煜待在一起,他也可以去和家里的孩子聊聊天啊,干嘛非要跑来这里坐着等人找罪受。
“顾县令当真让人刮目相看,能想出梯田这种绝妙的法子,真是吾辈楷模啊。”穿着锦衣华服,一脸严肃的中年男人,看到一旁默默不语的顾县令心里不顺。
因为这个人,他们江南世家要拿出垄断多年,握在手里的蚕种,去换本可以无偿得到的修梯田的资格。
你们说话扯上我做什么,我根本不想说话啊,顾言心里叫苦,脸上挂着笑容,“不敢当,不敢当,如果不是同僚和郡守大人支持,本官一个小小的芝麻官怎么敢修梯田。”
“顾县令未免太谦虚了,在座的人哪里比得上顾县令您?您背后站着的人可是我们这些小蚂蚁比不得的。”男人臭着脸,说话阴阳怪气,“无偿修梯田的法子都能逼得人用手里的宝贝来换。”
郡守看到男人针对顾言,当即上前打圆场,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缓和紧张的气氛。
顾言这个人的脾气怪得很,对方和他好好说话他就对人笑脸相迎,但是如果有人故意挤兑他,他就会直接讽刺回去。
“别以为我不知道里面也有你们插手,你们也不脱不了干系,一起逼着我们江南把蚕种拿出来。”
“你……岂有此理!”
郡守他们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这个人脑子有病吧,在江南被人捧得飘飘然居然跑来他们面前撒野。
江鹤群继续喝着茶水,仿佛眼前的闹剧和他没关系。
“我们什么时候逼着你们把蚕种交出来了?你们不敢回绝皇上就直说,别把自己说得很无辜。”顾言不服气地回怼,不敢对付皇上,倒是拿他们撒气,“你们又想在你们江南修梯田,又不想把蚕种拿出来,那你们为什么拒绝皇上?又当又立,真可笑。”
“咱们彼此心知肚明,你们江南世家在江南只手遮天,碍了皇上的眼,皇上想借着梯田这件事打压你们的气焰,拿我们当棋子对付你们,用蚕种和梯田当幌子。”
“你这么大的年纪没胆子反抗皇上,又想什么都不失去就得到梯田,你现在有什么脸在我们面前大喊大叫?”
顾言把话说得直白,揭开了江南世家的遮羞布,让中年男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半天说不出话反驳。
“顾县令,你……”
“哈哈哈……既然顾县令已经把话挑明,孙叔你就不要再惹顾县令不快了。”
热闹看完了,江鹤群起身把孙家主推回椅子上,上前恭敬地给顾县令见礼。
顾言闪到一边,躲了过去,“咱们有什么话还是挑明说,就不要搞这些虚礼了。”
“顾县令敞亮,既然顾县令这么说了,咱们就开门见山把话说明白。”江鹤群挺直身,脸上挂着淡笑,“这里人多眼杂不适合谈事情,鄙人让人在隔壁酒楼订了房间和一桌酒席,咱们可以边吃边聊。”
“郡守大人,顾县令,各位大人,有什么话,咱们进房间详谈。”江鹤群谦逊地让开身体,请诸位大人随他一起去隔壁。
顾言看向上司,见郡守大人抬脚走出客栈,便和其他人一起跟在郡守大人身后。
看到他们出了客栈,原本一直站在角落里装柱子的随从“蹭蹭蹭”跑上楼。
柜台后安静打算盘算账的掌柜手里的动作停顿一秒,翻了一页账本,又继续打算盘。
***
包厢里,桌子上已经摆满了美味佳肴,众人依次落座,掌柜亲自把他们送上楼方才退下。
顾言不动声色地和酒楼掌柜对视,移开视线把目光放到桌子上的美食上,开口调笑,“江家主,你这次花费的银两不少吧,这家酒楼可是临水县出了名的贵。”
“和各位大人谈合作当然要先让大人们吃好喝好,这桌酒席也算是代孙叔向各位大人赔罪,希望诸位大人能不计较孙叔刚才的失礼。”
“我们自罚三杯,敬各位大人。”
江家住和其他几位家主一起举起酒杯,顾言刚想举起酒杯,看到上司和同僚们没有动作,又把手缩回去。
顾言也不懂酒桌文化,全程看着他们互相恭维,热情得仿佛是失散的亲兄弟见面,恨不得为对方两肋插刀。
好无聊,不知道为什么有人愿意这样,都知道是假的,干嘛还要几杯酒就开始称兄道弟,拍着胸脯说“万事有兄弟,包在我身上”这类的假话?
顾言不懂,不过也积极配合,每次见同僚们举杯,他也跟着举杯,至于和江家主说话聊天的任务也全部交给同僚和上司,对方不谈到他就不会开口说话。
有上司和同僚在前面当挡箭牌,顾言坐在座位上,时不时和其他人一起举杯喝酒,其余时间就看着酒桌上的人推杯交盏,夹两口美味的饭菜。
咦~白酒好难喝,嗓子疼。
顾言放下酒杯,赶紧吃了一口甜点压住口中白酒的辣味。
江鹤群趁着喝酒的间隙,暗暗打量坐在对面的顾言,看着顾县令喝了几杯酒脸上染上薄红,正微垂着脑袋吃糕点,很难想象这个漂亮少年让北疆封地避免洪灾且白白得了一条运河、把种不了地的丘陵变成一亩亩田地,而且,年前他还生下了一个孩子,现在靠着他自己混得风生水起。
孩子……江鹤群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
酒过三巡,来自江南的几人放下酒杯。
来了,顾言他们挺直腰板,你来我往聊了这么长时间,终于要开始讲正事了。
“诸位想必也都知道我们这次来万湘郡的目的。我们看了你们万湘郡的梯田,昨天也陪着两位皇子一起看了临水县梯田里所种植水稻的情况。” 回想起昨天看到的场景,他们几位心中依旧激荡不已,“虽然只看了临水县这一个县的梯田水稻,但我们也相信万湘郡其他郡县的梯田水稻和临水县的一样好。我们吃过饭回到客栈便立即写信回去,让人把你们所需要的蚕种送过来。”
即使梯田种植出来的水稻产量远比下等水田低,他们在看到临水县层层叠叠,错落有致,一眼望不到头的梯田,也愿意拿蚕种换得修梯田的资格。
就算一亩地产出一斤粮食,将江南的随便一个丘陵全部修成梯田模样,江南每年额外收入一千斤粮食不在话下,更不要说他们这些手里握着众多丘陵山川的地契的世家大族。
他们江南世家大族手里有的是筹码,少了在蚕种上的垄断也撼动不了他们的根基。
“其实你们也不必担心我们万湘郡养蚕会影响你们的生意,让我们万湘郡养蚕是互惠互利的局面。”郡守见他们松口,也适当放出了缓和矛盾的信号。
“此话怎讲?”互惠互利?他们万湘郡会愿意把蚕丝让出来?
“你们江南的人是养蚕、缫丝和纺织的高手,财力深厚的丝绸商遍地都是,我们万湘郡就算再努力十年也无法和你们江南相提并论。”郡守慢悠悠地开口,说出他们之前就一同商量好的计划,“我们何不合作共赢?每年由我们万湘郡拿出养蚕所得的一成的蚕茧按市价卖给你们江南的丝绸商,你们江南的丝绸商派人来教我们养蚕、缫丝和纺织,你们觉得如何?”
“这……”江鹤群有些心动,但还是要问问其他人的意见,“容我们商量一下给你们答复。”
“你们为什么要紧盯着国内这么一块地方呢?咱们何不一起合作,把丝绸卖到封国和周围几个国家?”紧挨着顾言的人感觉到顾言和另一位同僚在戳自己,朗声询问他们,“你们之前没有把丝绸卖到其他国家,也是因为蚕丝有限吧。你们江南的蚕茧加上我们万湘郡的蚕茧足够吞下封国和周围几个国家的市场!诸位在犹豫什么?”
此话一出,江鹤群他们也不需要商量了,江鹤群收到几位家主表示同意的眼神,当即拍板答应下来,“行,我们和你们万湘郡合作!”
呼~顾言他们松了一口气,对方答应合作已经成功六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