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县衙，顾言找来赵捕头和王主簿，把他想给乞丐们分地的想法告诉了他们，不出意外地受到了两人的一致反对。
“大人，小人认为，您这样做实在不妥。”王主簿和赵捕头的想法一样，都不同意给乞丐们分地。
“王主簿，你说来听听，为什么不妥？”乞丐没地方去，靠乞讨为生，给他们分地有什么不妥的？
“大人，先不说分了地，乞丐们会不会认真侍弄田地，单单是分地这件事就会有很多百姓不同意。万一百姓们闹着也给他们分田地，大人要怎么办？”
“现有的田地看起来虽然多，但是咱们临水县的百姓数量也多啊。大人如果您也同意了给百姓们分地，这一次答应，下一次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开垦梯田，丘陵也有挖完的那一天。”
“王主簿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咱们也可以只分配这一次啊。”顾言还是没有打消给乞丐们分地的想法，百姓们要是也想分地，那就都分呗。
“只分一次，百姓们怎么可能同意？自己这一辈分到了田地，总是想以后的儿孙、子子辈辈都能分到田地。”王主簿在这件事情上坚持自己的态度，坚决不同意分地，“而且分地这件事也不是大人您能做主的，这件事还需要禀告给郡守大人和皇上，要皇上同意才行。”
“但是，大人您觉得皇上会同意把本应该归属于皇家的土地，白白分给百姓们种吗？”
顾言一下子泄气了，他怎么把皇上给忘了，不用想也知道皇上不会同意这件事。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那些乞丐一直在县城内四处乞讨吧？”顾言不管怎么想，还是觉得分田地这个法子一劳永逸，那些以佃农的身份给官府种田的法子，还是会有隐患。
“其实咱们也可以按照大人您之前的想法来办事，先让赵捕头带人去查那些乞丐有没有临水县的户籍，如果没有，就把他们按照流民的身份在临水县登入户籍。”王主簿想到县令大人方才进门时说的流民编户政策，越发觉得这是解决乞丐去处的一个好的突破口，“至于那些原先就有户籍的乞丐，咱们县衙可以给他们盘缠让他们回家，也可以和那些没有户籍的乞丐们一起安排。”
“咱们县衙给那些没有户籍的乞丐编了户，按照流民编户的政策给他们一些银钱吃用，再划分一大块官田让他们集中种植，仿照地主和佃农的租赁方式，让他们这些‘佃农’每年种出来的粮食除了交给咱们县衙，也可以允许他们自留一部分。”
“目前也只有这个法子了，这件事就交王主簿和赵捕头你们两个着手去办。”算了，就这么办吧，这也是一个不错的法子。
先前是他把事情想简单了，这毕竟是一个皇权社会。
“是！”王主簿和赵捕头爽快地答应下来，心里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把县令大人劝住了。
顾言看向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站在一旁不说话的封煜，神色郁闷，“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不会同意，皇上那里也不好交代？什么也不说就等着看我的笑话。”
“怎么可能？！”封煜才不会承认。
“别以为我不知道。”
***
这两天，临水县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县衙要给乞丐入户籍，拉他们去官田种地，包吃包住。
县里的百姓议论纷纷，这件事也传到了其他县的百姓耳中。
“那个顾县令不是仁慈吗？咱们干脆帮他一把。”
“哦？你的意思……”
“我那个县可是有不少的乞丐，正愁怎么处理他们呢。”
“哈哈，咱们想到一起去了，我也正有此意。”
“……”
顾言正在书房拟写招工启示，打算在官田附近划个地方，招工建造乞丐今后住的屋舍，忽然听见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逐渐接近。
下一秒，王主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听了王主簿说的话，顾言才明白他这么匆忙的原因——他的县令同僚们不做人，派人把各自县内的乞丐全部送过来了。
“大人，您怎么不忧心？”王主簿气愤不已，暗骂那些县令不要脸皮，把自己县里的乞丐全部赶到别的县令，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行为。
“为什么要忧心？”顾言正愁养猪厂要怎么开起来呢，又不能全部都用百姓，现在好了，临水县平白多了几百人，“他们把人送来，咱们就全部收下来，这些人我都有用处。”
“王主簿，你带人去给他们登记好户籍，让他们洗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和县里的那些乞丐一起来见我。”顾言写完最后一个字，把手中的招工启事递给王主簿，“你看一下这个，我正愁百姓们这段时间忙着修整梯田，找不到人盖房子呢，这下好了，咱们的人不用愁了。”
“后续我还打算盖一个足够供给整个县的养猪厂，盖厂和养猪都需要人手，有了这些人，很快就能建起来。”
看到县令大人对这些突然被送过来的乞丐也有了安排，王主簿内心的焦虑减轻许多，“大人您心里有数就好，小人这就去安排他们。”
……
那些被送到临水县的乞丐一直惴惴不安，担心临水县的县令也会把他们全部赶出去，顶着百姓们打量嫌弃的目光，佝偻着背挤在一起不说话。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出乎了他们意料，方才那个怒气冲冲去找县令的大人，没一会儿便心情良好地走出来，还要带他们去洗澡、换干净的衣服。
乞丐们迷迷糊糊地被捕带下去洗澡，换衣服，再次回到县衙，站在院子里等王主簿安排他们。
王主簿让他们排成两队，让人给他们登记户籍，他则站在一旁打量眼前这些人，思索如何分派他们。
这群乞丐有老有少，年纪大的已经半截子入土，指不定下一秒就会嘎掉，年纪小的，正在地上爬呢。
也有的人是残疾，缺胳膊短腿或者身上有病，根本不适合被安排去种田和盖房子。
眼睛扫过这些人，其中不适合干活的人占了三成。
也对，如果能干苦力，那些县令怎么还会把他们全都送到这里来。
王主簿平复下来没多久的心情，再次晴转多云，阴沉着一张脸转身去找县令大人。
顾言一听，这事还不简单，找来官牙子，让他找一座闲置的空房子，最好在县城内，靠近街道不远，治安较好，周围没有恶邻宵小之辈。
又写了一张条子，让王主簿拿着条子去账房支银子，给那些不能干活的乞丐定制一批衣服，上面绣上官府的标记。
“大人，他们还没给咱们干活呢，这怎么先开始给他们花起钱来了？”王主簿想起外面那群没办法干活的人和送他们过来的人，心里憋着一肚子火没处撒，“干脆让官牙子把他们带到牙馆，这样咱们也不用给他们花钱了。”
“咱们要是真这么做，和那些活该千刀万剐的人贩子有什么区别？”顾言知道王主簿心里不爽快，“你赶紧派人拿着钱去给他们定制衣服，等你回来，我再和你说我的打算。”
顾言本来没打算这么早就把孤儿院和养老院建起来，现在也是赶鸭子上架，不得不着手准备了，直接把它们融合在一起，叫收养院。
王主簿安排人拿着钱去办事，回来便来找县令大人，让县令大人给个说话，要不然他想到还要衙门给那群干不了活的人花钱，养着他们，这心里便一直不舒服。
“大人，您打算怎么处理他们？咱们县衙的钱本来就少，总不能一直掏钱养他们这些闲人。”
“皇上上次赏赐给咱们衙门的钱，也够咱们全县上下花几年了，咱们临水县人少，这些人被送过来哪有这么轻松就能送回去？就这样吧，先给他们找个地方住，强制要求他们彼此之间互相照顾，到时候再给他们找一些轻快的活，让他们自己养活自己。”顾言想到前世经常在街上看到的小吃摊，等教会孤儿院的人以后，让他们自己做生意赚钱也不错。
“轻快的活谁不想做，哪里轮得到他们那些人。”
“我打算让收养院和县衙合伙做生意，找人教那些年龄合适的孩子一些小吃的做法后，让他们在街上卖些小吃，得到的钱四成交给县衙，三成交给收养院，三成自己留着。”
“这样一来，多方得利，收养院也不用一直靠衙门掏钱维持下去，这些孩子学到手艺赚到钱，以后长大离开收养院也能养活自己。这个主意，你觉得怎么样？”
“那那些年纪大的老人和三四岁需要人照顾的孩子呢？您打算怎么安排？”收下这些人，简直是自找麻烦。
“除了互相照顾，雇佣几个人在收养院照顾他们，还能怎么办？总不能把他们全部掐死。可以生活自理又上了年纪的老人就在里面养老，也可以力所能及地和雇佣的人一起照顾孩子们的衣食住行，再找人简单教孩子们读书认字，十岁以上的孩子和那些残疾的人平日里除了识字，也可以摆摊卖东西。”
“等孩子们长到十五岁，年轻的残疾人有了生存能力以后，都可以让他们搬出收养院……”
“大人，小人觉得也要严格制定今后其他人搬进收养院的条件，以防他人浑水摸鱼。咱们可以这样……”
“……”
“嗯嗯……”
“……”
顾言和王主簿商量许久，封煜也趁机给了几条意见，终于大概制定出一份收养院的规章制度。
王主簿拿着收养院的条例，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我以为你会和在镇门西时一样，掏钱照顾那些人。”封煜一直没怎么插手这件事，就是想看看顾言对待那些人的态度。
“吃过一次亏，我绝对不会让自己再在这种事情上跌跟头。”那些乞丐是可怜，但是他也做了身为县令该做的事情。
“如果你再心软又出了上次的事情，怎么办？”封煜不相信顾言。
“那我‘啪啪’扇我自己的脸！”再对其他人随便心软，他就是狗！
“行，我记住你的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些好奇坚持日更，为什么收藏不涨，是不是写得太垃圾了？
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