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啊?”
顾言被封煜一路路跌跌撞撞拉到饭厅,抓得他手腕疼,生气地甩开封煜的手。
“二话不说拽着我就走,寒王殿下你可真有意思。”
封煜没搭理他,让一旁候着的奴才去厨房拿饭。
“带着人烧荒、挖坑、测地、立板……我倒是没想到你有这么大的干劲。饭都能忘记吃,真真是废寝忘食。”
顾言理亏,摸着肚子后知后觉地感到饥饿,“这做的事情有点多,忙起来就忘记了时间。”
“还有你带回来那四个孩子,当时倒是挺有善心,把人捡回来就扔在一旁不管不顾。今天要不是下人过来问话,我还不知道那四个孩子一直饿着肚子等你回来吃饭。”
“还有你肚子里这个,我有时候搞不清楚你到底想不想要这个孩子。”
封煜说一句,顾言的头往下低一分。
顾言听封煜说顾安他们四个饿着肚子等他回来吃饭,感动又愧疚,扣弄着手指,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有点想哭。
“你要是再这样,也别出门帮忙做事了,就在王府里待着。”
“不干活,吃什么?”顾言惊讶地抬起头反问对方,寒王殿下能说出这些话,真让人惊讶。
“这么大的王府能让你饿着?”封煜不明白为什么顾言这么与众不同,没了那张纸上的关系就要彻彻底底的没关系。
“不干活,会饿死的。”顾言无奈地耸肩,一脸笑嘻嘻,没把封煜的话放在心上。
或者说,顾言根本不相信会有人愿意养他,这种可能性比出门被陨石砸死的概率更低。
说来说去,顾言还是不听话,封煜没压住火气,“你一个尚书府嫡长子,从小锦衣玉食,哪里来的这些想法?难不成我真能让你没饭吃?”
“咱们已经签了和离书,我现在在你手底下讨生活,我要是不做事,我们一家六口吃什么?再说了,既然没了夫妻关系我再仗着这层关系在你这讨饭吃,那不是不要脸嘛!”
再说了,靠山山倒,靠猪猪跑,靠谁都不如靠自己。他脑子又不是被门挤了,才不要再重蹈上辈子的覆辙。
“你!”封煜气得拍桌子,“你哪来这么多歪理!”
顾言低着头没说话,他不知道寒王殿下突然今天发什么善心,心里没有感动,只有不知所措和惴惴不安。
不会真的有什么阴谋吧?难不成想更好地压榨他?
“王爷今天好大的火气。”赵管家拎着食盒走进来,“王妃哪能跟王爷您比?您出身尊贵,从小真真的是锦衣玉食,金子堆着长大的。”
封煜看了赵叔一眼,他从出生就带着不好的传闻,在皇宫里人人都能欺负,艰难地长大,哪来的锦衣玉食。
他知道,赵叔这是在点他呢。
顾言在尚书府的日子,也不并不像传闻中那样从小受尽长辈宠爱、欺压兄弟姐妹,嚣张跋扈地长大。
要不然,顾言哪里会出现在他的床上,那么熟练地做杂活,还会说出刚才那些话。
他心里明白,之前也不过是借着由头撒火。
“王妃,咱不跟王爷一般见识,他成天就知道带兵打仗,哪知道心疼人啊?”
赵管家一边劝,一边把食盒里的晚膳摆放在桌子上。
“我听说王妃今天在外面忙了一天,估摸着现在也饿了。这是王爷特意让厨房给您做的晚膳,您看在肚子里孩子的份上尝尝。”
“赵叔,我已经和寒王殿下签了和离书,昨天晚上就不是寒王妃了。”
封煜接收到赵叔传递过来的眼神,不自在地搓弄手指,“咳,我最近火气有些大,刚才不是故意冲你发火。”
“你累了一天,吃过晚膳早点回去休息,那四个孩子还在等你。”
顾言沉默着吃完晚膳,想了许久还是觉得说点什么让寒王对他放心比较好。
顾言在心里打好草稿,放下筷子,“寒王殿下,我既然和你说了要在你手底下做事,你放心我绝对会好好做事,绝对不会搞什么幺蛾子!”
“没有其他事情要吩咐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把想说的话说完,顾言冲寒王殿下和赵管家打声招呼就离开了饭厅,没有注意到寒王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回去的路上,顾言越走越快,最后甚至跑了起来,直至冲进院子里才放慢脚步。
顾言走进孩子们的房间,四个孩子穿着里衣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顾言眼睛一酸,走上前把他们挨个抱到床上,扯过被子给他们盖上,吹灭蜡烛关上了房门。
月亮挂在天上,即使院子里没有点灯,银白色的光也把院子里的布局照得一清二楚,顾言换上睡衣去院子里打水洗漱。
“呕~”这个柳条真不咋地,刷牙用的食盐也又苦又涩。
手里也没几个铜板,当初被原身家里人一台轿子抬进寒王府,什么都没带,只有他一个人。
没权没势,无时无刻都要戴着面具、战战兢兢地生活。
顾言的脑袋抵在膝盖上,蹲在地上不想起来,也不想说话。
切!顾言,你还是那个要对别人腆着脸笑的蠢货。
真心累,他要是天王老子多好,那样就能随心所欲地生活。
顾言默默给自己打气,哎,这种情绪经历多了也就一瞬间的事情,习惯就好。
***
月亮依旧挂在空中,尽职尽责地撒播着清冷,同这个寂寥的小院一起见证着一个普通人的忧伤和孤寂。
封煜沉默地站在柱子后望着角落里那团人影,真可怜,长得又高又瘦,白天张扬自信的人到了晚上看起来居然只有小小的一坨。
这段时间封煜的心情有些复杂,顾言一直给人一种张狂的感觉,所以封煜才会认为对方也不无辜,想给自己出气。
凭什么自己受了他们尚书府的算计还要背上断袖的骂名,把顾言娶回家?
凭什么顾言和尚书府成了受害方,他倒是成了十恶不赦的登徒子?
被害者成了凶手,同流合污的受益方倒成了受害者,这还真是笑话。
他不仅不会放过尚书府和它背后的那些人,也不打算放过顾言——看他们两个谁先弄死谁。
可是最近他才发现,撕开顾言平日里“恶霸”的伪装,里面装的是一个小可怜。
根据手下传来的消息,当初那件荒唐□□中,顾言被人下药算计扔进自己的房间,对尚书府的阴谋毫不知情,常年在尚书府受欺负。
封煜仿佛一拳打在棉花,这几个月对顾言的苛待都成了笑话,全身忽然卸了力气,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封煜看着顾言站起来收拾好自己,等到顾言回到房间里才离开小院。
封一跟在封煜身后,抬头看看王爷,又扭头去看身后不远处亮着灯的房间,心里默默叹气。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
第二天,顾言依旧是那个自信张扬的顾言,面对刘谋士的暗讽依旧毫不留情地讽刺回去。
我可去你大爷的吧,你这个渣渣也配和我说话?
看着那张刘谋士涨红的驴脸,顾言神清气爽地转身离开。
封煜瞥了一眼身旁有些气急败坏的刘谋士,想想他最近一直不断的小动作,看来是他给他们这位刘大谋士的权利太大,捧得过高,以至于让他认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怎么?刘大谋士是对本王的王妃有什么意见?不然怎么瞧着你哪一回碰到王妃都要开口刺上两句。”
刘才浑身一僵,刚想开口为自己辩解两句顺便也拉踩拉踩他们这位寒王妃,却不经意间和王爷冰冷的目光对上,猛地出了许多冷汗。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软得像今天早上吃的馒头一样,“王爷饶命啊,小人只不过是不想王妃这么嚣张,怀着孩子还不安分地在外抛头露面,恐落了王爷您的脸面。”
“何况……”刘才的脑袋快速转动,想着要怎么辩解才好,“更何况……王妃在外过多露面,到时候若王妃……恐怕到时不好解释。”
刘才这话说得让周围人听了不禁胆战心惊,赵管家更是心神俱震,满脸复杂地扭头去瞧王爷的脸色。
王爷当真想过要取王妃的性命?!
“刘谋士,慎言!”封煜眼中冷光乍现,开口怒斥,“本王本以为你只是有些妒才忌能,不想要别人的风头越过你去,你为本王出谋划策的份上,我对你处处忍耐。”
“没想到你居然心思这么歹毒,不仅非议王妃,怂恿下人对王妃不敬,还敢当着本王的面说出欲对王妃不利的话。看来本王是留你不得了!”
“刘谋士跟着本王到这边疆苦寒之地吃苦受累,本王于心不忍。封一你去找账房支二百两银子当作刘谋士的返乡路费,范三你亲自送咱们这位刘谋士回他的祖籍。”
“王爷您怎么能这样?您明明说过……唔唔……”刘才没想到王爷居然会这么对自己,还想要为自己狡辩几句,没想到直接被身后的人捂住嘴。
范三和身旁的另一位将领赶忙上前堵住刘才的嘴,拖着人离开客厅。
没看到王爷想杀人灭口的脸色吗?居然还敢说话,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封煜知道有些人不怎么待见顾言,因为他默认的态度甚至还暗地里欺负过顾言。
但是这种事情,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
封煜让人把府中的下人全部领到自己面前,王府的风气是要好好整顿整顿了。
“知道本王今天为什么把你们都叫过来吗?”
院子里跪着乌泱泱一群人,没一个人敢说话,猜想他们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惹得这位杀神要亲自敲打他们。
“今年年初父皇下旨让本王迎娶尚书府嫡长子顾言,本王与王妃虽说不上恩爱有加但也相敬如宾,没想到居然有人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阴奉阳违,公然对王妃不敬。”
此话一出,底下有很多人心惊胆战,冷汗控制不住地往外冒,猜想是不是王妃向王爷告他们的状。
“不管你们以前是怎么看待本王的王妃,从此以后,从今天开始,他和我在这王府里拥有同等的权利和地位,见王妃如见本王。”
“再让本王听到有人议论王妃,对王妃不敬,直接拔了舌头乱棍打死,拖出去丢在乱葬岗!到时你们也可以选择另外一种方法,女人充妓,男人充军。”
此话一出,底下的人瑟瑟发抖,甚至有人在王爷的眼神扫视他们的时候直接瘫软在地。
外面不是有人说寒王不喜王妃,如今怎么为寒王妃撑起腰来了?
想到寒王和赵管家两个人平日里管教下人的手段,不少人都歇了自己那点小心思,跪在地上强装镇定。
王府里正在发生的事情,顾言不知道,他现在正忙着干活想做出一点成绩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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