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煜整个人轻飘飘的，听到这件事第一反应就是那些刚有盼头的百姓和在王府等他回去的顾言。
下了这么久的暴雨，居然才有人上折子？！
而且，他在京城这么久也没收到封地传来的消息，京城也没有人讨论这件事。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这位好父皇把折子扣下来封锁了消息。
更让人觉得心冷的是，他这位好父皇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父皇。”封煜双腿一弯再次跪下来，“儿臣恳请父皇让儿臣即刻启程回封地赈灾。”
“慌什么？”一听封煜要走，封帝又不高兴了，“你当那些官员是吃干饭的？你不在他们不会赈灾？”
“那些官员不乏偷奸耍滑之辈，之前多县发大水，底下那些官员不就是互相推诿责任。儿臣恳请父皇让儿臣即刻回封地。”
“行了，你我父子二人许久不见，你这么着急回封地做什么？朕已经命人负责此事。”
“说起来这个人你也应该听说过，他现在在镇门西当县令，不仅是前年的新科状元，还是你外家旁系。既是你外家的人，你担心什么？他自然会尽心尽责。”
封煜一再压制自己胸口的怒气，谁不知道他的外家只支持三皇子——只比他早一刻出来却有吉兆加身且一直拿他当眼中钉肉中刺的亲哥。
兵权已经被夺走，他也跑到边关避开京城的争斗，为什么他的好父皇。他的好三哥还是不愿意放过他！
“儿臣恳请父皇准许儿臣即刻回封地。”
“行了，赈灾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你安心在京城待着等着迎娶侧妃。”
“而且，你的封地今年前半年不是刚挖了河道，指不定是天佑大封，封地的百姓会平安无事。”
“父皇……”
封煜还想再说什么，封帝已经不愿意听他废话，随手抄起手边的东西砸过去。
“滚出去！”
“哐当”一声，玉质镇纸摔在地上碎成几瓣。
“滴答”
“滴答”
鲜血从封煜额头源源不断流下来染红了封煜的眼睛和半张脸，砸在地上。
“寒王殿下。”一旁侍候的大总管刘福走上前，“奴婢送殿下下去包扎伤口。”
封煜这次不再低着头，面无表情地抬眼和上方的人对视几秒方才低下头。
“儿臣告退。”
走出御书房，封煜抬头看着外面的场景，缓缓松开袖中握紧的双手。
有些事情，不是不想做就能避免的。
＊＊＊
封五见到自家王爷身上的鲜血和脑袋上包扎的白布上渗出的血丝，偷偷撇了一眼不远处的御书房。
怎么也没想到皇上居然这么不待见自家王爷，献上了水泥、重建老人庙，本应该进去领赏的人却带着伤口出来。
这到底是不是亲爹啊？
对王爷的皇贵妃老娘和亲哥三皇子倒是挺宠爱，就是不待见与三皇子一母同胞的王爷。
“王爷……”
“回去了。”封煜从小就知道自己不受待见，这次无非是失望更多一些罢了。
刚想到皇贵妃和三皇子，途径御花园时就遇到了皇贵妃母子俩。
封五瞧瞧前头母慈子孝的母子俩，再看看孤苦伶仃的王爷，啧啧，这一大家子都是狗屁什么玩意儿。
“四弟！”三皇子殿下一脸惊喜地望着自家亲弟弟，快步走到弟弟身边，面带欣喜，“你这是刚从御书房出来？真巧，我和母妃正在御书房赏花呢，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四弟你。”
“四弟，你这头是怎么回事？”
“皇贵妃娘娘，三皇子殿下。”封煜没理会三皇子口中的亲昵，淡漠地按照礼数行礼。
“本王还有事，先行一步。”
“站住！”封煜刚转身便听到一声怒喝，站在一旁一直不说话的皇贵妃一脸不愉。
“你的教养哪去了？这就是你见到自己母妃和亲哥哥的态度！”
“哦？我倒是不知道我的教养这么不好。”封煜扭头和皇贵妃对视，眼神嘲弄，“本王记得按照礼数，皇贵妃你要先给本王打招呼见礼，接下来才轮到本王回礼。”
“而且，本王可不像皇贵妃和三皇子，金枝玉叶，身边教养嬷嬷一大堆。本王从小在冷宫长大，身边只有一个老太监和一个老宫女，确实没人教本王像皇贵妃娘娘这般知礼数。”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难道你住冷宫是因为我？还不是你出生时辰不对，得了凶兆。我这些年为你不知道操了多少心，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是啊，四弟。”
“母妃每天都在担心你，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你之前和顾尚书家的公子干出那档子事，还是母妃给你求的情，下旨赐的婚……”
“恶心不恶心？”
“什么……”三皇子被这句话噎得说不下去，没想到封煜能说出这般不顾风度的话，“四弟你怎么能这么说？”
“那件事是怎么回事，咱们彼此心知肚明。我的好哥哥和我的好母妃，踩着我上位的滋味挺爽的吧。”
“那件事明明是你见色眼开，一时把控不住……怎么能怪得了我和母妃？”三皇子一脸受伤，“我们对你掏心掏肺，你却……”
“这件事不说也罢，我们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也是心甘情愿对你好，不想着你能念着我们的好。”
封煜冷眼瞧着自己的好三哥演戏，瞅瞅，这演技多流畅。
“皇儿你不用给他解释，亏咱们这么想着他，要是没咱们求着皇上给他赐婚，他现在指不定还得不到那水泥方子。”
“确实！”封煜赞许得点点头，“这件事确实要感谢你们，要不然我哪里能娶得到这样好的王妃。”
“说起我的王妃，三哥前不久不也娶了顾尚书家的嫡女。说起我这三皇嫂和她那靠不正经手段上位的亲娘，啧啧……”封煜一言难尽地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今个儿就聊到这儿，我还要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好迎娶侧妃。三哥你也要赶快啊，这马上我的第一个孩子就要出生了，你这什么时候能有个动静？”
三皇子克制许久才压下心里的怒火，挤出一丝笑容，“我和王妃是真心相爱，以后自然会有孩子。虽说你靠那强硬手段得了寒王妃，可还是要好好对人家。”
“也是。”封煜听到这才露出一丝笑容，笑着点点头，旁人也不知道他在赞同什么。
“我和王妃的感情自然深厚，要不然他怎么会把水泥这么重要的方子交给我。这也要感谢我的好岳父——顾大人，感谢他教出这么好的儿子。”
“三哥也可以回去问问三皇嫂，说不定三皇嫂也有好方子。”
“三哥你脸色怎么这么不好？难不成皇弟我说错话了？不说了，不说了。”
“没有，三哥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为四弟你和你封地的百姓感到难过。”三皇子突然想起底下的人报上来的消息，迫不及待等着看他这好弟弟变脸色。
“听说你的封地近一个月暴雨连连，唉，百姓又要受苦，也不知道他们和身怀六甲的四皇妃能不能度过这一劫。”
封五在一旁惊呆了，封地常年干旱怎么就下暴雨了？！
这三皇子不会是在编瞎话吧？
“嗐！”封煜无所谓地摆摆手，一点都不在意，“原来三哥你说的是这件事。父皇刚才在御书房还说我们封地的河道挖得及时，定能把雨水全装里面，让百姓安全度过这次灾难。”
“要不怎么说王妃是我的福星，是封地的福星。当初要不是他让我派难民挖河道，指不定这次封地就真的要受灾了。”
“对不住，劳烦三哥挂念。”
三皇子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整个人气质阴沉，再也看不出方才光风霁月的样子。
“封地有王妃坐镇，我也能安心留在京城等着迎娶侧妃。三哥，贵妃娘娘，我先走一步，就不打扰你们赏花了。”
封煜怼完人神清气爽，心里憋闷的情绪消散大半。
怪不得顾言心情不好的时候要发脾气、要怼人，发泄一波就是心情舒畅。
一路上，封五都在思考封地下暴雨的事情，再联想起封地那边已经推迟两天还没送到的密信，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
等出了皇宫坐上马车，看周围没人什么人封五才开口。
“王爷，封地真的下了数十天的暴雨吗？密信已经推迟几天还没送到咱们手上。”
“你派人快马加鞭赶回封地，务必要协助王妃……”封煜停顿片刻，“协助宋先生他们把伤害降到最低。”
他没想到，他的好父皇为了在他身边安插人，居然把百姓的安危都抛在一边。
原先说那些话也不过是在戳他那好三哥和母妃的心窝子，至于那条河道能不能起作用，他心里也没底，希望封地里的人都能一切安好。
“是！”
“还有，本王娶侧妃的事情谁都不许传到王妃耳朵里。”
“否则的话，本王亲自给他松松皮！”
“是！”
第二天，京城内外都在谈论寒王爷的封地暴雨连连要发洪水、寒王爷身上的凶兆让封地的人受苦受难以及封地百姓受苦，寒王爷却忙着娶京中贵女——工部侍郎嫡次女赵雅惠当侧妃的事情。
“果然，灾星就是灾星！”
“……”
“真是看错寒王殿下了，居然置百姓安危于不顾！”
“听派去查看情况的人传出来的消息，说进封地的路都被泥石流冲垮了，人根本进不去，也查看不了封地里的情况。”
“百姓在封地受苦受难，这寒王倒是忙着迎娶侧妃，被翻红浪、洞房花烛！”
“……”
“听说不是王爷不回去，是圣上不让回封地，非要让寒王殿下留在京城准备大婚。”
“什么？！”
“……”
“真的假的？”
“这还能有假，我三大爷的二姑姑的四表嫂的儿子的邻居的孩子就在宫里当值，这是他亲耳听到的。”
“……”
“这皇帝……”
“嘘……”
“……”
＊＊＊
在封地事情传播得热热闹闹的时候，封煜和京城里的人终于等到迎娶侧王妃的这一天。
封煜等下人伺候自己换上婚服，望着镜中的自己，心里一片悲凉。
寒王府门口马车来来往往，朝中大臣大部分都来参加寒王爷的婚礼，没来的，也派人送了重礼。
这可是皇上亲自赐的婚，谁敢不派人送贺礼或者亲自过来。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徐大人也同喜，听说你刚刚喜得麟子。”
“王爷大喜啊！”
“同喜，同喜。”
“老赵啊，你消息瞒得够深啊，得了寒王殿下这么一位贵婿。”
“我也是前不久才得到消息，是圣上抬爱老夫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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