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薇芝掂了掂手上的棍子。说实话,她很中意,不重,但杀伤力强,而且普通的木头可砸不碎骨头。
“真的?”她看向白源,眼里是掩藏不住的欣喜。
白源暗暗抚额,姜薇芝此刻的样子实在看不出原先的娇俏。脸颊又红又肿,嘴角青紫,眼睛肿的只剩边缘一条细缝,能看出来她欣喜,自己也算天赋异禀。
但他就是觉得她现在这个样子顺眼,太顺眼了。
说到底,如果不是姜薇芝反杀老三的这股劲,他是绝对不会出手帮忙的。他原本就是想跟着那帮人做点赚钱的营生。他要做的事哪一样不需要银两!!
但等到真做的时候,他到底是过不了心里那关,给那两人留了一线生机。
再说了,连自救都不敢的人,就算逃到了外面也不过是个死。
他勾了勾唇,“真的,送你了。不过你得帮我个小忙。”
“什么忙?”姜薇芝蹲下身将木棍放在地上,如果要求太过分,那她宁愿不要这东西。
“很简单的小忙。”白源也蹲下来,侧身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就这么简单?”
“嗯…就这么简单。”白源偏开头,见她这样喜怒皆形于色,有些无语,“能不能掩饰一下自己的情绪?先前不是做的挺好么?你这样很容易被人当傻子的…”
“那…你可以教教我么…”
她想学一些自保的手段,白源很厉害,如果愿意教她,应该可以从他身上学到很多东西。
说起来,她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有如此“强悍”的一面。
就像是戏本里讲的“主角打通任督二脉然后突然就领悟了”的那种感觉。她甚至有种感觉,有些东西,是天生的,是藏在血液里的。
被欺负的时候,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杀了他,大不了一起死,就算杀不死,能扯下他一块肉,也不算太亏。
白源没想到她这么直白,但却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一个在姜薇芝看来有些多余的问题,“不害怕么?”
她…害怕么?
她问自己。
“不怕。”
一开始是怕的,但后来她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但手指却不自觉的颤了两下。
她似是才反应过来,自己杀了人。
白源捡起地上的树枝,点了几下她刚刚颤抖的手指,“既然说了不怕,就不该有多余的动作。”
“你打算教我?”
“叫声师父听听。”
“师父。”
虽然她在府里摸鱼上树的事干了不少,但有一点,她敬重有本事的人。白源和她年龄差不多,但他懂得很多,这句师父她叫的心甘情愿。
白源原本只是逗她,被她这么一本正经地叫师父,感觉有些别扭。
“嗯。”察觉自己声音有些发紧,他轻咳了一声,暗骂自己没出息,一句师父而已,至于嘛!但还是忍不住勾起了唇角,他也是有徒弟的人了!要是让爹和大哥知道…他笑容一僵,闪过一丝阴霾。
但只一瞬便恢复了一贯的笑容。
“给你。”白源从怀里掏出个瓶子,递给姜薇芝,“把这个吃了,嗓子就好了。”
她接过来,倒了一颗送到嘴里,将瓶子递回去。
白源摆了摆手,“拿着吧,师父都叫了,怎么着也得给些见面礼。这东西解一般的毒药迷药,够用了。你先拿着,有空教你。”
“谢谢师父。”
白源挑了挑眉,心想这丫头挺上道,心情更加愉悦,“走,咱去把另一个人弄醒。”
跟姜薇芝一起被绑的人自称祝澜谦。
他了解事情的经过后,先是对姜薇芝竖了个拇指,又对着白源竖了个拇指,“你俩以后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他说自己是来京城寻亲的。但路上遇到劫匪,被抢了银子不说,还被打了个半死。
等他再醒来,发现自己被一个好心的婆婆带回了家。
婆婆似乎是把他认成了自己的孙子,为了救他几乎花光了所有家当。他伤好后,一直想找机会报答,后来看到将军府招马夫就来碰碰运气,结果刚被录用就被这些人抓住了。
姜薇芝一直沉默没吭声,好在白源全程一直很配合的“啊、这样啊、唉、啧啧啧啧…”场面才不至于太尴尬。
“阿婆等不到我回去肯定会担心的。你们打算去哪?我想回京…”祝澜谦停顿了一下,将目光转向姜薇芝,“你也回京的,对吧?”
姜薇芝点头,祝澜谦又看向白源。
白源摊了摊手,表示无所谓。
“那就这么决定了,咱们三个一块儿回京,相互间也有个照应。对了,您是将军府的小姐吧?”祝澜谦看向姜薇芝,笑的有些谄媚。
姜薇芝默默移开眼,她之前是怎么觉得这人会比大哥有气质的?!长得再好也架不住表情猥琐,她没有吭声。
“咱们现在也算是共患难了,回去以后,府上马夫的差事接着让我做…您看成不?我养马可是一把好手!”
“你为什么一定要回将军府?”姜薇芝对于祝澜谦先前说的那些话,一个字都不信。
“因为将军府马夫的月钱比别处高啊!”
祝澜谦一脸的理所当然,“一月有一两,一两啊!而且我都被管事的录用了!再说我被掳也是因为将军府防护不利,您说对吧?我要的不多,让我回去上工就行。”
“月银一两!”还没等姜薇芝作出反应,白源惊讶地开了口,“早知道月银这么多,我也去了。”
姜薇芝无语地看着两人就工钱的事好一通讨论,最后如同找到了知己般惺惺相惜。
这俩都是千年老狐狸,他俩斗法,没她这个小狐狸什么事。
谁让三人里就她底细最干净?
她觉得另外两个人相互制约也挺好。叫白源师父,一个是确实佩服他的本事,她想学,另一个就是白源看起来对她没什么恶意,但也只是看起来,她看不懂白源,同样,也看不懂祝澜谦。
姜薇芝刚想找个地方休息下,就见祝澜谦突然脱掉身上的外衫,递给她,“穿上点吧,别着凉。”
她才想起来身上的衣服被撕破了,虽然没到衣不蔽体的程度,但也没理由拒绝祝澜谦的好意。
她伸手去接,指尖却触碰到一片粘腻,姜薇芝一愣,刚想问,右肩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灼烧感。
她踉跄着跌倒在地,一只手撑地一只手捂住右肩。
白源闻声赶紧上前查看,“怎么了?”
姜薇芝咬紧牙关疼的说不出话。
白源见她捂着右肩,“肩膀受伤了?我看看…”
祝澜谦突然将手中衣服盖在了姜薇芝身上,挡住白源,“老白,这样不好吧!男女授受不亲啊!”
“让开!”白源的笑容不再,脸色难看地看着祝澜谦。
“ 别生气嘛,老白。我现在可是将军府人,食人之禄,自然得保护我家金主,你说对吧?”
白源也不跟他废话,伸手就去扯祝澜谦。
而祝澜谦也没客气,直接上去就和白源缠斗在一起。
“我会医,医者眼中无男女之分。”白源一边寻找祝澜谦的破绽,一边试图说服他。
哪知祝澜谦一句话都没有,只一心打架,招招利落,丝毫拖泥带水。
“你到底发的哪门子疯!想打,等我看了她的伤再打!”白源发了狠,一拳击在了祝澜谦肋下。
祝澜谦倒退了几步,看着白源挑了挑眉。
见祝澜谦没再阻止,白源跑到姜薇芝身侧,小心翼翼地掀开她右肩的衣物——光洁一片,连青紫都没有。
祝澜谦站在一旁,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现在感觉怎么样?”白源将外衫重新为她披好。
“不那么疼了,伤的严重么?”她感觉痛感几乎消失了,就像刚刚那种痛的死去活来的疼痛感只是错觉。
“没看到伤。刚刚怎么回事?”
姜薇芝伸手摸了摸刚刚疼痛的地方,皱着眉摇了摇头,“可能是牵扯到其他地方了。”
“我有干净的衣物,不嫌弃的话,可以去马车上换一身。还有这个,涂一些在伤口上。”白源递来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罐子,又转身去找衣服。
“嗯,谢谢。”
衣服有些大,她拢了拢衣袖裤脚,把多余的地方用细绳固定住,才勉强能穿出去见人。
等她从马车下来,那两人早就丝毫不见先前剑拔弩张的气氛,勾肩搭背坐在满是木箱的马车上聊天。
他们商量了一下路线,便开始搜刮所有的银子,食物,驾着那辆带车厢的马车,在那三个人的哀嚎声里朝着离京越来越远的方向行驶。
“师父…”姜薇芝躺在床上,喃喃地叫了一声。
不得不说白源和祝澜谦是个两个好老师,
她记得当时祝澜谦知道她叫白源师父后,不知道怎么想的,也非要教她本事。
有人愿意教,她自然不会拒绝。
倒是白源哼哼唧唧的不同意,后来也不知道祝澜谦用了什么法子,最后两个人都成了她的师父。
虽然到时并不怎么叫他们师父,但她心里却一直记着他们的好。
如果不是当年从他俩那学到了很多东西,她后来也不会从将军府的小霸王一跃成为京城贵女学习的典范。
典范…
姜薇芝无奈地勾了勾唇角。
她有时候想,如果白源带路的能力要是有其他本事的一半,那她会不会早就回到将军府,也就不用必须靠改变来证明自己。
后面也就不会遇到那个人…
她心口一窒,闭上了眼睛。
她强迫自己专心去听窗外的雨声,一下,两下…直到睡意渐渐涌了上来。
迷迷糊糊间,有人推开了门。
姜薇芝眼睛猛的睁开。
“谁!”
作者有话要说:回忆线暂时告一段落,开始现实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