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一道亮如白昼的闪电忽闪而过,紧接着,响起了一道骇人的惊雷,声音如同山崩。
沈秋石听到小士兵的话,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在原地怔了片刻,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忙将小士兵迎进屋内,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小士兵跪在他面前,颤颤巍巍地说出了事情的全部。
原来今天下午,段成均回营后一直闷闷不乐,觉得那么好的机会不追击实在可惜。
他身边的一位副将见状便旁敲侧击,怂恿他出城。
段成均那时原本就在上头的劲儿上,还没完全平静下来,被那位副将一怂恿,竟真的带着人马出城追击去了,还勒令不许告知沈秋石。
结果没想到事情真如沈秋石所料,那绥王果真埋伏在三十里开外,等段成均一上钩,立即带着人马反扑,杀了段成均个措手不及。
沈秋石眼前一黑,差点儿站立不稳。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那段将军呢?他人怎么样了?”
“段将军撑到了天黑,老天又下了一场雨。夏军失去了优势,双方便暂时放弃了打斗。”
也是因为天黑又下雨,段将军才寻到机会将他送了出来,向城内递送消息。
沈秋石感觉一颗心稍稍回来了些许。
还好,段成均还活着就还好,他还有救人的机会。
他脱力地撑在一旁的桌案上,脑中立即思索着救人的法子。
许久才道:“去弓/弩/营请谢继周谢将军,让他去议事营议事。”
话音刚落,似是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不,先去驿站,去驿站把李迎宣李大人接过来。”
李迎宣被人从被窝里捞起来的时候还在做梦,等被架到了军营,见到了那位心心念念的成略军师,他才彻底清醒。
看了一眼衣衫不整的自己,慌忙地想去整理,又见自己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梳,就这么披散着过来了,顿时一阵捶胸顿足。
为何他每次见军师都是这么一副邋遢的样子,咬舌自尽算了!
此刻天还黑着,雨势渐小,隐隐有雷声从远处传来,轰隆隆地震在天空。
沈秋石穿着铠甲,腰间佩着佩刀,立在议事营的沙盘处,眉头紧紧拧着,神情严肃。
“关山口一带山势崎岖,多树木山林,最容易设置伏兵,想来对方便是利用了这点。”
“段将军目前安全,但也撑不了多久。”
“追击敌军并未带多余的干粮,亦没有随行的军医。”
“兵力也是挑选最轻便的骑兵,不过才带了八千人马出城。”
李迎宣听着周围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意识到了事情不对。
沈秋石见他来了,以军中规矩向他行了个大礼:“深夜叨扰,还请李大人原谅沈某的无礼。”
李迎宣受宠若惊,上前扶他:“军师这是哪里的话!”
沈秋石眉头紧皱,神色几番变换,整张脸上都呈现出难以辨识的复杂之色。
李迎宣还是第一次见沈秋石露出这样的表情,再结合方才几位将领说的,立时猜到了什么,也跟着紧张起来。
沈秋石按了按眉角:“事情紧急,沈某便长话短说了。”
沈秋石挑重点向他解释了事情的经过,李迎宣听完,瞬间瞪大了眼睛。
“绥王?绥那亲王?”李迎宣不确定道。
夏国的绥那亲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年纪轻轻便上了战场,征战沙场十几年,从未打过败仗。
李迎宣在他爷爷口中听说过此人,据说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为了赢,多么下作的手段都使得出来,这样的人,功于心计,实在难对付。
段将军竟入了这样的人的圈套,难怪军师会如此焦急。
“可为何要军师亲自去救?”李迎宣看了一眼营中的众将士,“派其他人去不行么?”
谢继周闻言立即道:“是啊军师,这种事情让我们去就可以了。”
段成均私自开城门追击敌军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但他跟段成均想法一致,都觉得应该乘胜追击,不要给敌人活命的机会。
谁知道竟会中了敌人的圈套。
谢继周在得知段成均被围剿时,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会儿又听闻军师要亲自带兵前去营救,他说什么都要拦着,不能让军师再涉险了。
谢继周开了口,旁边立时有人站起来附和:“谢将军所言极是,我等但听军师调遣!”
“战场凶险,兖城还需军师坐阵,军师派我们前去即可!”
这也正是沈秋石纠结的点。
城中能力出众的几位大将都派出去了,剩下的这些都是资质平平的。
平时放在城中守家还可以,但若出去救人,就有些让人担忧。
更何况对方还是绥王,段成均有半张脑子的都能中了人家的计,派这些一根筋的出去,只怕被绥王卖了都未可知。
段成均是三军统帅,他的性命尤其重要。
他不光有统领三军的职责,更在军中代表着军队的士气跟军心。
若他有个三长两短,梁军士气溃散,那么先前费尽心思布置的那些,就有功亏一篑的可能。
而且,沈秋石总隐隐有种感觉,好似绥王此次布局,是冲着自己来的。
只有自己入了他的局,段成均才能活着出来。
“绥王聪明,又诡计多端,旁人应付不来。”沈秋石道,“时间紧急,容不得我们再做其他打算,还请李大人助我一臂之力。”
李迎宣清楚他的聪明才智,也知道他这是深思熟虑的结果,虽心中还是觉得不妥,但也无法阻止。
只能道:“军师无须多礼,需要迎宣做什么,尽管吩咐便可。”
沈秋石顿了顿,郑重道:“请李大人为我守城!”
东方露出一丝鱼肚白时,沈秋石带着清点好的人马,迅速出了城门。
下了一夜的雨停了,地上到处是积水,坑坑洼洼。
天气更冷了,铠甲穿在身上如同冰块儿一样。
沈秋石带着两万人马,在昨晚那位士兵的指引下,快速往段成均的方向去。
-
顾宸煜做了一夜的恶梦,醒来时天还未亮,窗外雷声阵阵,似是要下雨了。
他心有余悸,朝门外喊道:“卢钲。”
卢钲在门口待命:“主子,属下在。”
顾宸煜握紧了枕边的香囊,闻到熟悉的味道,心绪稍稍平静下来:“什么时辰了?”
“回主子,快寅时了。”
才寅时?
顾宸煜睡不着了,披着衣服起身。
也不知他的夫人此时在做什么。
应当是还睡着,兖城比汴央晚一个时辰天亮,正是入梦之时。
顾宸煜走到桌边喝了口茶水,不知为何,他有些心神不宁。
尤其是方才做的那个恶梦,他的夫人满身是血地被绑在绞刑架上,让他更加不安。
顾宸煜在桌边坐了一会儿,仍心慌得直打鼓。
他翻开随行的行礼,从里面找出一只精致的檀木匣子来,打开,里面躺着一封封米色的信件。
他拿起最上面的一封,抽出其中的信纸,摊开在眼前。
这还是沈秋石前几日刚写给他的回信,满满当当的五页,言语温柔,笔墨缱绻,写满了相思之情。
顾宸煜看着上面端庄沉稳的字迹,终于感觉到片刻的安心。
紧赶慢赶,还是赶在二十前处理完汴央的事情,旋即便向皇帝请旨,再次以钦差的身份前往兖城。
他实在太想沈秋石了,成婚这么多年,还从未如此过,分开一个多月的时间好似过了百年那般漫长。
为了赶在月底前到沈秋石身边,他一路快马加鞭,一刻也不敢耽误。
顾宸煜拿着信件读了几遍,心绪终于平稳下来:“还有多久到达兖城?”
卢钲站在门口:“按我们目前的速度,还有三日。”
三日,还有三日。
还有三日便能见到夫人了。
“我知道了。”顾宸煜握着手中的信件。
夫人,等我。
-
兖城外,关山口。
段成均浑身浴血,拿着刀的手因为血液的浸染有些打滑。
“绥王老贼,有本事下马与我一战,躲在士兵身后算什么英雄好汉!”
绥王不受他的鼓动,冷静地派兵继续上前围剿。
昨日他见梁军的这位主将回城,还以为自己的诈逃计划失败,没想到片刻后,这人竟是又出城追了过来。
看来,不光他的阵营有猪队友,梁军阵营也不例外。
绥王看着己方阵营的势头,提醒道:“小心些,别把人杀了。”
旁边的人不解:“将军,又不抓他,又不杀他,这是要做什么?逗老鼠?”
绥王“嗯”了一声:“抓猫。”
此刻天空已经大亮,下了一夜的雨停了,空气湿冷,冲刷了部分血腥的味道。
段成均追击时带了八千精锐,经过一夜的战斗,此刻只剩不到两千,还在与夏军苦苦周旋。
可即便如此,段成均也感觉到了不对。
绥王号称百战不殆,既然使计围住了他们,为何不射杀,亦或是擒获?
而是像是猫捉老鼠一样,在这里捏着他们把玩?
不得不说,经历了这一遭,又让深秋的雨水浇了一夜,他的脑子忽然就跟打通了筋脉一样,很多事情看得透彻了。
他万分后悔没有听沈秋石的话,沈秋石让他多从大局出发考虑,他却只顾眼前利益,不光让自己深陷险境,还害无数兄弟枉送了性命。
可眼下说后悔也晚了,还是得想办法脱身。
“将军,我们从西北角突围,不管如何,一定要将您送出去!”段成均身后的一位百夫长道。
这位百夫长此时也悔得不行,他们八千人马跟着主帅出城,但凡有一个人去告知军师,就不会出现眼前这样的困境了。
段成均仔细观察了一周:“别乱动,保持这个阵型不要乱。”
西北角那块儿是绥王故意放出来的漏洞,目的就是等他们往那儿钻。
这时,后方忽然冒出来几个使用长/枪的士兵,几人配合精妙,泛着冷光的矛头直指段成均。
段成均反应迅速,转身一个提刀,用力向上一挑,几把长矛齐刷刷地变了方向,指向天空,提着长矛的几人也不约而同地往后退去。
然而就在此时,下盘落了空,一只闪着寒光的金属矛头忽然出现在那里,直指段成均的防御死角。
段成均余光瞥见了那只锋利的矛头,但他已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长/枪往自己的空隙处袭去。
身边的百夫长也发现了,大喊着“将军——!”便向他扑来。
时间仿佛静默了一瞬,那只长矛刺向自己的动作也被放慢了,一寸一寸地靠近自己的皮肉。
段成均已做好了准备,要是被这只锋利的矛头刺中,他就算不死也得残。
但也没办法了,谁让他不听沈秋石的劝,非得要擅自出城,这个结局是他咎由自取。
然而半天过去了,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来,耳边反而传来了军队的欢呼声。
“将军,是军师!军师来救我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如既往求个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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