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宸煜有些意外,甚至说,有些惊喜。
他的夫人还是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如此赤果果地表明自己的意图。
他很喜欢,也很欣赏。
仿佛又回到小时候,他的“霁云姐姐”站在巨石上,居高临下地对自己说:“小花妹妹,你要空中的那只鹰吗,我给你射下来。”
顾宸煜摇摇头说不要。
“霁云姐姐”便怒目瞪他,霸道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要还是不要,你想好了回答,我的箭今日必见血。”
顾宸煜害怕地点头,只能怯生生地回:“要。”
“霁云姐姐”开心了,站在巨石上昂首挺胸:“你可瞧好了,我给你射下来,今天下午咱们就在庵里烤鸟儿吃,当着她们的面儿拔毛放血,气死那帮姑子们。”
然后,“她们”果真在一起干了坏事,气的姑子们拿扫帚赶人,那烤出来的鹰肉也是顾宸煜吃过最好吃的烤肉,虽然他的“霁云姐姐”毛都没拔干净。
眼前人跟小时候渐渐重叠,顾宸煜这一刻才有种真实感,他真的把他的“霁云姐姐”娶回来了。
那个睚眦必报、敢爱敢恨的“霁云姐姐”,那个嫉恶如仇、唯我独尊的温柔姐姐,那个毫不掩饰自己心意,毫不避讳自己野心的沈家公子。
这才是他的夫人,他的沈秋石。
沈秋石看了他一眼,见他眸中闪出的光有些异常,一时有些捉摸不定他心中的想法。
他昨日才从顾宸煜手中救下了沈秋禾,今日便说要去杀他,顾宸煜会不会觉得,自己的脾气阴晴不定?
沈秋禾虽害了自己,但到底留了自己一命,且他又是自己的血亲手足,自己竟要杀他,顾宸煜会不会觉得,自己心狠手辣?
沈秋石咬着牙,可即便如此,他也会杀了沈秋禾,而且是亲手杀死。
他不是什么好人,不是什么善类,他是个锱铢必较的小人,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顾宸煜盯着他姣好的面容兀自出神了一会儿,待反应过来,立即想到了什么,转身回了床边。
沈秋石看着瞬间落空的双手,一时死死盯着顾宸煜的背影。
心中有万千邪/恶的念头升起,像是迅速滋生的藤蔓,从漆黑的枯井里探出,想要伸出去,牢牢裹住面前的人。
将他永远禁锢在自己面前,让他永远逃不出去。让他眼中永远只有自己一人,再容不下其他。
顾宸煜拿到了东西,转过身,脚步轻快地走到沈秋石面前,一脸欢喜。
沈秋石望着他这副漂亮可爱的样子,刚还升腾起的无数藤蔓忽然就收了回去,重新落回那口黑漆漆的井中。
“这个。”顾宸煜将冰凉的东西放到沈秋石的手中。
沈秋石低头一看,原是一把匕首,正是今天早上他伤顾宸煜的那把匕首。
他的手陡然一颤,顾宸煜将这个给他做什么?
顾宸煜却拖着他的手背,推着他的手指抓住掌中的冰凉。
“这本就是你的。”顾宸煜道,“那日情热,你用它扎伤了自己,我便把它带回来了。我给它换上了漂亮的刀鞘,双刃也细细打磨过了,你不认得它,很正常。”
顾宸煜的双眸亮丽无比,语气带着激动:“匕首不用,是会生锈的。而今我重新打磨了它,它变得锋利无比,吹毛立断。”
“你拿着它,好好用它,若想杀谁,便去杀吧!”
-
用完了午膳,沈秋石便回了军营。
午膳时,顾宸煜将上午杨俊峰替他诊治的结果如实告知了他,他才得知自己腿忽然不能动的原因。
原是因为对断腿的恐惧。
也是,因为断腿于他而言,就是沈府那段至黑至暗的日子,他内心深处肯定是惧怕的。
只是没想到惧怕的结果竟是产生幻象,以为自己的双腿又断了,不能行走了。
其实这种情况在跟顾宸煜婚后的第一年也出现过,但随着在顾府的日子日渐安逸,也就渐渐少了,至少去年一整年都没有犯过。
但也托顾宸煜的福,导致他现在每次想起自己的断腿,就想到上午顾宸煜将他“弄脏”的画面,让他想忆起自己的断腿都难。
顾宸煜还威胁他,说他下次要是还无法行走,那就再“弄脏”他一次,这次不光将他全身弄脏,连他的嘴也不会放过。
沈秋石被那画面狠狠惊到了,至此走的比跑的都快。
沈秋石刚回到军营,穆衍就来找他,说段成均找他们,让所有将领都去议事营集合。
新增了十五万的兵马到城中,兖城军营一时间拥挤起来,很多物资需要重新分配,写给朝廷的后勤文书也要重新确定数字。
且昨日一战梁军大捷,战场需要打理,死去的士兵也要清点人数,落名到户,然后妥善安排后事以及家中亲属等。
穆衍同沈秋石走在一道,见他面色还算平静,缓缓道:“昨日的事我已经听说了。”
昨日兖城境内士兵与境外援军里应外合诛杀乌合耶,穆衍在后方负责士兵的统筹调度,所以不曾亲眼见到战局。
但步兵营的副将谢继周却是在现场的,回来之后不光说了战局,还将十五万援军将领沈秋禾一进城就羞辱沈秋石的事情同他气急败坏地说了一番,他才意识到城墙脚下发生了什么。
别人不知道沈秋石身上发生的那些事,穆衍确实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他知道沈秋禾不曾扯谎,但就如顾宸煜所说,在军营中提到“男妻、孕虫、情热”这样敏感的字眼意味着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所以沈秋禾此举,其心可昭。
“你不必觉得头疼,”穆衍拍了拍他的肩膀,“若你觉得沈秋禾实在碍事,等下次夏国再来战,你派他出城当先锋,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在战场上,就好了。”
沈秋石一瞬间有些不敢置信,穆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沈秋禾怎么说都是他的血亲兄弟,哪有人会怂恿别人去杀自己的血亲兄弟的,还将方法都说的这般详细,显然是早就计划好了的。
穆衍见他不解地看着自己,反而不解起来:“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沈秋石面色一时有些复杂,迟疑道:“他是我弟弟。”
“我知道啊,”穆衍点头,“所以才让他死在战场上,免得跟沈宏清一样逃掉,这样对你名誉不好。你想想看,昨日他一说你是他哥哥,军中多少人看你的眼色都变了。”
沈秋石张了张嘴,总觉得他们聊得虽然是一个话题,但方向却好似不对。
片刻后,他终于觉察到哪里不对,欲言又止道:“他是我弟弟,你让我一个做哥哥的,置弟弟于死地,这……”
穆衍脸上浮现出诧异,偏头定定地看着他,似是想从他的面色中找出什么来。
片刻后他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我知你心地良善,但做人,也不能一味的良善。你拿他当弟弟,他拿你当哥哥了吗?也就只有你傻,至今还念着骨肉亲情。”
说完这些,他又挥了挥手:“罢了,你不想杀他便不想吧。但此人不能留,我来杀。”
沈秋石:“……”
他看起来很心地良善吗?他看起来很傻吗?
穆衍到底是被怎样的表象所蒙蔽,所以才觉得他傻的?
再说了,他也没说不杀沈秋禾啊,他只是讶异于穆衍的态度。
他跟穆衍非亲非故,见面也是很无厘头。但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从遇见穆衍第一眼开始,这人就很护着他。虽二人之间偶有不愉快,但在大事上,穆衍总是向着他,维护着他的。
包括这次沈秋禾,穆衍只是听说沈秋禾昨日城墙脚下为难了他,便毫不犹豫地想要杀掉沈秋禾,这让沈秋石觉得很违和,但又莫名地觉得,很亲切。
跟顾宸煜的那种亲切不一样,穆衍的这种亲切,更多的是一种包容,一种纵容,带着些许无奈。
入秋之后,日头渐短。
众人议完事后,便从议事营散去,段成均单独将他留了下来,商量了一些给朝廷送去的文书事宜,所以耽搁了一会儿。再出来时,太阳已剩下半张脸,红的像只煎得半熟的鸡蛋。
落日余晖,正是好景之时。沈秋石刚回到自己的营房门口,就遇到了早就等着的沈秋禾。
原本因落日美景衬得很好的心情,瞬间低了下去。
沈秋石不想理他,便装作没看到,绕过他去推门,却被沈秋禾从身后一把抓住。
“四哥。”沈秋禾叫了他一声。
沈秋石狠狠甩开他的手,没有应他,转身往屋内走去。
“四哥,”沈秋禾见他要走,急忙道,“你就不怕我把事情告诉钦差大人吗?”
沈秋石心中猛地一惊,转身回望着他,面色阴沉得似是要吃人:“你说什么?”
沈秋禾见他终于理自己了,得意道:“你骗了所有人,你是个男妻。我知你的情热是每月二十日的亥时至寅时。只要我去钦差大人那里告发你,让钦差大人跟段统帅在八月二十这一日守在你的营房中,你便无所遁形了。”
沈秋石还以为他要说什么,闻言不客气地笑了:“你在威胁我。”
沈秋禾也不否认,大大方方地点头:“是。”
沈秋石叹息一声,自己方才还为他的话紧张了一下,实在不应当。沈秋禾这个只装稻草的脑子怎可能想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来。
“那你便去告吧。”沈秋石道,“毕竟,我对那位年轻俊美的钦差大人早就垂涎不已,若你能替我将每月情热之事告诉他,倒也省的我费心勾引了。我倒还要多谢你的好意,成就我与他之间的美事。”
“你!”沈秋禾没想到,沈秋石不惧怕他的告发也就算了,反而还想着要去勾引钦差大人,一时面色精彩得可以。
“沈秋石,你怎可如此不知廉耻,你已经嫁人了,夫君还在汴央没死呢,你便想着在边关偷人,如此行径,当叫官府给你们浸猪笼!”
“饶弟弟费心了,我与汴央的那个丈夫,已经和离。所以我现在想与谁好,想跟谁好,都是我自己的事。”
沈秋禾听到他的话先是一惊,紧接着胸腔内剧烈跳动起来,声音也不自觉地拔高:“你跟他和离了?”
沈秋石很不喜欢他这样的语气跟神态,皱了皱眉,不悦道:“关你什么事。”
沈秋禾却哈哈大笑了两声,反手便将他推入房内,而后腿一伸,关上了房门。
沈秋石见他动作便知道他要做什么,立时警惕地后退两步,抽出腰间的匕首对着他:“沈秋禾,这里可是军营,不容你放肆。”
“军营又如何,这事我在自家宅院做得,在军营亦是能做得!你少他妈的装什么贞洁烈男,方才不还说的头头是道吗?既然你的屁/股钦差大人能上,我为何上不得!”
“四哥,你都不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想你。我日日夜夜都在想你,想你在我身下的样子,想你跟我求欢的样子,想你被我艹得高声尖叫的样子,我想的都快疯了!”
“还好你跟那个男人和离了,哈哈哈,和离得太好了,你跟了我吧,我找处宅院安置你,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富贵不愁,怎么样?”
他说着就要去拉沈秋石的手,沈秋石躲闪,正打算寻找机会反击,却忽然一个人影闪身至面前。
还未看清模样,沈秋禾便“啊——!”地一声惨叫,半只手掌飞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节已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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