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宸煜你做什么？”

“你放开我。”

“你弄痛我了！”

“你轻一点儿，真的很疼…”

“啪！”

“啪！”

顾宸煜顶着左右两个对称的巴掌脸从帷幔中探出脑袋。

见范瑞还在，嘴角咧了咧，继而整个身子走出，将帷幔左右拉开，露出床上的一切。

沈秋石被严严实实地从头挡到脚，只有伤口处露了出来，供太医检查。

范瑞压力重重地检查完伤势，开了药火速滚了。

钦差大人竟然跟边塞的军师是夫夫，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太医已经走了，沈秋石还将自己闷在被子里不愿出来，顾宸煜嘴角擒着笑摇摇头，他的夫人还是这样，一如既往的脸皮薄。

又担心再闷下去将人闷坏，顾宸煜只能上前去将罩在沈秋石脑袋上的被子拉开，语气带着两分轻哄：“好啦，不要害羞了，范太医已经看完走了。”

沈秋石转过脸去不看他，忍着痛将伤腿缩进被子里，又羞又恼。继而从床上坐起，又四处找了一圈儿，最后不得已将目光落在床边站着的人身上。

顾宸煜将他这一系列的动作收入眼底，却还是明知故问道：“夫人可是有什么指示？”

沈秋石也没空纠正他称呼的问题了，红着一张脸蹙眉轻声问：“我的裤子呢？”

他这副模样实在太过可爱，顾宸煜没忍住哈哈笑了两声，继而坐到床边，将他受伤的那条腿捞了出来，给他上药。

沈秋石忙往被子里躲：“你做什么，范太医不都已经检查完了吗？”

“还害羞呐，你身上从头到脚我哪里没碰过。”

沈秋石欲言又止，他们虽然是夫妻，也做过亲密的事。但那都是熄了灯于黑幕中进行的，哪里像现在这样，裤子都被顾宸煜扒了，白花花地展现在他眼前。

可是这条腿确实很痛，缩回来更痛。

沈秋石紧抿着唇，到底还是放任了顾宸煜的动作。

顾宸煜伸出一只手指来点了点他的额头，又从怀中掏出一个青色的小瓷瓶：“你乖些，我给你上药。范太医可是说了，你这伤若不好好治，会引发炎症的。你废了这么大的心思才将乌合耶震住，让他短期内不敢轻易出兵，我想你应该也不想浪费这么宝贵的时间吧。”

沈秋石听完他说的后半段，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竟知道？”

顾宸煜竟然知道，他良苦用心赢了这两场战役的目的。

顾宸煜小心地将药粉撒在他的伤口上，轻笑一声回：“我自然知道，从你那封写给圣上的奏折我便看出来了。只是我没想到你会这么胆大，竟想到去烧敌方粮草这个法子……”还是自己亲自去。

想到昨日的场景，顾宸煜还是一阵心有余悸，若不是他昨日快马加鞭恰巧赶到了，只怕今日他就见不到沈秋石了。

握着沈秋石大腿的手掌不由自主地用力，沈秋石闷哼一声：“你轻一点儿。”

顾宸煜这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慌忙松开：“抱歉，弄疼你了是不是，我轻些。”

沈秋石低垂着眸，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他看着白色的药粉沁入伤口中，原本还火辣疼痛的伤口奇迹般地不痛了。

“我也是没有办法。”他轻声说了这一句，似是在解释，又似是在控诉。

最初跟着段成均的大军来到兖城时，他处境十分艰难。他手中虽有太子御令，可段成均毕竟是皇帝派遣的，有权不听他的话。但若只是不听也就算了，军中其他的几位还处处针对。

士兵们水土不服的情况他其实早就料到了，也跟段成均及几位主将说过。

可军中除了穆衍，没一个人听他的，反而还嘲笑他杞人忧天。

直至入了兖城一半的将士倒下，身为统帅的段成均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可那时已经晚了。

后来又逢夏国来袭，这些人顿时慌了手脚，各说各的，就差自个儿打起来。

沈秋石一边劝说他们不要窝里横，一边翻阅兖城这几年的战事记录寻找解决办法。

直至后来穆衍帮着他打杀了一批只知起哄扰乱军心的蛀虫，他又用自己跟穆衍的性命立下军令状，众人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暂时听命于他。

此次突袭敌方粮草也是逼不得已，双方战力悬殊，他若不想法子暂时震慑住乌合耶，只怕整个兖城的百姓都要跟着一起陪葬。

“我明白，”顾宸煜温声道，“是我不好，我该在你身边的。”

大约是他的声音太过轻柔，手下的动作太过体贴，独自跑到边关这几个月的时间，沈秋石第一次生出了一种名为委屈的心情来。

但也只是一瞬，又迅速压了下去。

跑到边关是自己的主意，不怪任何人。即便受了委屈，那也是自己应该受的。

他心里明白，顾宸煜现在会关心他会心疼他，全部是因为自己的这张脸。

若不是这张同顾宸煜的心上人长得七分像的脸，只怕顾宸煜看都懒得看自己一下。

“不是你的问题，”沈秋石面上恢复清冷，语气淡道，“这是我自己选的路，不管如何都是我该承担的。”

受伤也好，委屈也罢，无论过程怎样结果怎样，他都无怨无悔。

顾宸煜听出了他话语里的冷漠与决绝，心里痛的厉害。可这一切又怪不得别人，是他咎由自取。

“嗯，我知这是你选的路，”顾宸煜边帮他包扎边微笑地看向他，手下的动作一如既往的小心轻缓，“既是你选的路，那我便陪你一起走，若你受伤了流血了，我就像这样，帮你上上药包扎包扎，好不好？”

沈秋石望着他那双墨玉一般缱绻的眸子，忽然说不出话来。

顾宸煜这个人为什么总是这样，用这么认真的神情，用这么温文的语气，营造出一种别人被深爱着的错觉。

沈秋石默默地攥紧了手下的被子，心脏陷入钝痛。

顾宸煜这是透过自己的脸看到了谁，肖霁云吗？

“你不必这样。”沈秋石轻轻拉开两人的距离，目光触及别处，“边关地凄苦，你不该来此处。我同你说句道歉，对不起。”

他知道皇帝偏爱顾宸煜，却没想到偏爱到这种程度。

历来钦差大臣都是正三品以上的官员，顾宸煜一个只有从四品的中官，皇帝竟将如此重任委派至他。

只不过，顾宸煜来了边关，便不能跟肖霁云日夜在一起了。

着实是自己对不住他。

自己跟顾宸煜和离，原本就是存了成全二人的意思，却不想还是做了棒打鸳鸯的恶鬼。

顾宸煜这回没猜到沈秋石心中的那些想法，听他说对不起，不解道：“你又没做错什么，为何要道歉？”

沈秋石只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顾宸煜是明白他的性子的，知道他这是不想说，可若不说，这人又会一直憋在心里，自己生闷气。

顾宸煜双臂撑在他的身体两侧，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若你今日不说出个缘由来，我便不给你裤子，让你一直光着屁.股。”

沈秋石睁大了眼睛，他万万没想到顾宸煜会这么无赖，竟然以这样的招式来威胁他。

“你，你……”

顾宸煜继续道：“我还会把自己的裤子也脱了，咱俩一起光着屁/股，若是有人来不小心瞧见了……”

“你无耻！”沈秋石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不由得将被子往上提了提。

“那你说不说？”顾宸煜往前凑了凑，几乎要碰到沈秋石的鼻子。

沈秋石只能往后避了避，慌张地回：“我与你道歉，是因为我连累了你。我跟陛下请示派钦差前来协助处理兖城境内的官务，但没想到陛下会派你来。害你来这边关苦寒之地受苦，所以才跟你道歉。”

原是因为这个。

“我当是什么，”顾宸煜笑道，“你怎知，不是我求着陛下派我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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