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不小心丢失了一束光,被旁人捡去,那束光明媚而灿烂,以前照耀着他,现在照耀旁人。
没关系,只要她能继续发光,他甘愿忍受黑暗。
——
景策薄唇轻启:“既然你们二人各执一词,那我也只好请求圣上召唤暗卫,说一下当时的情况。”
上官书兰惊愕的看向他。
景策继续道:“今日宴会盛大,为保安全,除了你们可见的巡逻侍卫之外,暗处皆是暗卫。”
云忱音听到此话,松了一口气,内心再次对景策充满感激,每次她陷入窘迫危难之际,他总是能给她一线希望,犹如救命稻草。
而上官书兰面不改色,只是袖中紧紧握拳的小手暴露了她的不安:“那便有劳景小叔了。”
景衔青抬眉警告她一眼,上官书兰难堪的改口:“多谢少傅大人。”
就在之前的主宴上,圣上对眼前的人进行了封赏,这位现在可是炙手可热的京都新贵了。
派去寻暗卫的太监很快回来,附在他耳边小声交代:“暗影大人回复:那处偏僻只有一人监看,并未看清当时情景,不过有一宫女路过池塘对面灌木,应该是看清全程了,那宫女叫采筠。”
暗影已经找到偏殿的采筠,问她是否看清当时的场景。
她的确看到了,但向芳姑姑说在宫里就要装瞎,看到也要说没看到。她纠结了一会,想到之前云忱音醒来,温柔抚摸她的发鬓,从没有人这样怜惜过自己,于是她坚定的道:“我愿去给小夫人做证!”
采筠随着小太监来到主殿,她弓着小小的身子,走进一堆贵人群中,内心十分害怕,但抬头看到中央那抹柔和的身影,心里的害怕也少了几分。
她来到云忱音脚边跪下,不伦不类的拜见:“奴婢参加诸位贵人。”
景策:“说。”
云忱音诧异的看着这脚边小小的一团。
她说:“奴婢看见了,是那位姑娘——”
她指向上官书兰:“是她先推的景小夫人,然后景小夫人才不小心抓住她的胳膊,两人一起掉进水中的。”
全场陷入一片死寂中。
上官书兰忽然眨了眨眼睛,未语泪先流:“怎会这样,我作何缘故要推云姑娘,空口白牙污蔑我,这是要毁我清闺,置我于死地啊!”
采筠只是一个小小下等宫女,何从受过这种指摘,更何况对方还是高高在上的贵人,吓得她小脸惨白如纸,跪在地上浑身哆嗦:“我、奴婢没有撒谎,奴婢说的是真的!”
云忱音上前一步,挡住缩成一团的采筠,眉眼冷凝:“那你之前的话,也是在毁我清闺,要我的命啊!”
采筠悄悄抬头瞄了眼挡在自己身前的身影,怔住。
从没人这样护着自己,对方明明纤弱的肩头却让人感到十分安心。
“你!”上官书兰一噎,“我说的是事实,怎可相提并论!”
云忱音冷笑一声:“小宫女说的也是事实,按照你的意思,以后公家办案就找贵人要一套说辞便可,普通老百姓的证词都没用了吗?”
上官书兰神色一变:“云姑娘这么大顶帽子,我可不敢戴。”
“上官姑娘上来就给我扣杀人之罪,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眼见气氛焦灼,景衔青自认为与上官书兰相识十几年,她向来温顺善良,而他的冲喜娘子,他也不愿相信云忱音会有害人的手段,于是开口做起和事佬:“也许是误会,不至于到杀人的地步。”
云忱音恍然有种被背叛之感,她望着摇摆不定的景衔青,第一次有了怒意:“你信她?”
“她诬陷我的时候,你不说话,她给我定罪的时候,你也不说话。我只是将她的话还给了她,你便急冲冲的出来替她解释!景衔青,到底她是你娘子,还是我是你娘子?!”
景衔青心乱如麻:“我……”
“好了!”老夫人忽然重重敲响她的拐杖,示意所有人闭嘴,“现在大家都安然无恙,老身已经满足,衔青又已大好,也是意外之喜。想来之前的都只是误会,前几日雷雨不断,池塘边泥泞地滑,这才造成你二人之间产生了误会,书兰,你说是吧。”
上官书兰眼神微闪:“老夫人说的是,许是当时太过惊慌,一时没分清误以为是云姑娘拉的我。”
云忱音扯了扯嘴角,方才还义正言辞指认她,现在一转口就说成是误会,不过是没把她定死罪,自己骑虎难下找的借口罢了。她张了张嘴,本不打算就此轻拿轻放,谁知旁边老夫人再次敲了一下拐杖,将她的话全部堵回。
老夫人:“忱音,衔青刚醒,这种小事不必再提了。”
云忱音猛地攥紧了袖子,她缓缓对上老夫人浑浊的眸子,眼神锐利清明,老夫人布满皱纹的眸子缓缓微眯,眼中透露出一丝警告,云忱音最终低下了头:“是,祖母。”
景夫人眼睛一转,笑呵呵的对众人道:“大家都散了吧,我儿刚醒。今日惊扰诸位了,待修养好之后再向诸位致歉,忱音,你替母亲送送大家。”
云忱音望了眼榻上沉默不语的景衔青,苦涩的笑了笑:“是,母亲。”
她扶起还跪着的采筠,送走了一屋子看热闹的人。
等她出了门,景夫人扭头就亲热的牵起上官书兰的小手:“书兰,衔青这刚醒就念叨你的名字,你们多说说话,许是能住衔青多想起一些事情来。”
上官书兰羞涩的瞧了一眼景衔青:“好的伯母。”
景衔青微微戚眉,他刚才唤了书兰的名字?
想到云忱音刚才也在,神色微微一变,下意识欲起身去解释一番,又顿住。
他何时变得这般患得患失,竟将那女子高高架起吗?
他之前痴傻也就算了,做的蠢事他不愿再想起,但现在他既然已经好了,也、也不能总是低她一头,晚些、晚些再解释吧。
然后他又靠回床头,看着床边的上官书兰,心中叹息他们有缘无分,如此亲近恐怕有损她闺誉:“不必,你我早已退亲,不合适。再者我已经记起所有事情,母亲不必多此一举。”
景夫人瞪他一眼:“书兰担心你,怎的如此冷漠!”
上官书兰眼眶微红,神情委屈,景衔青只好解释了一下,上官书兰这才展露笑顔:“原来衔青哥哥是为我好,这样书兰就安心了。”
景策望着这一屋子的“自己人”,忽然一甩袖子:“我回去给圣上复命,你既然身体还没好,宴会结束前就不要再出去了。”
景衔青愣住:“我等会……”他等会还想去找云忱音解释一下……
然而景策没有给他机会继续说,他直接对上官书兰道:“衔青说的如此明白,上官姑娘还留在此处作何?”
上官书兰有些难堪,她总有种景策在针对她的感觉,眸光暗了暗:“衔青哥哥如此为我着想,我更不能弃他不顾,我留在此处照料衔青哥哥。”
景策最后看了眼景衔青:“随你们。”
而后他追随着云忱音的脚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