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潇的话语铿锵有力,落在掉针可闻的大殿上简直如洪水席卷。
皇上觉得糟心,他就想安安静静过个元旦,怎么事儿那么多?
顾右晟正想反驳,慕容泓却突然跳了出来。
“儿臣也觉得七弟说得有理。刚才七弟既然说到国师府里还有着好多口装放着假币的箱子,那等下父皇派人去验证,事情真相不就水落石出了吗?”
顾丞相是太子、党,现在却被倒打一耙,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皇上略一沉思,“那就按太子说道去办。至于顾丞相,来人,给朕关押入狱!”
这妥妥的是雷声大雨点小。皇上信奉儒家,在大事决策上竟显得极为犹豫不决。
慕容潇叹了口气,提前找了个借口离席。
出来的时候却没看到白七,慕容潇不禁摇摇头,略为无奈地骂他两句:“这白七真是越来越待不住,指不定又跑到哪个地方去吃香喝辣了。”
莫名其妙被扣上这顶帽子的白七属实冤枉——他正在给傅相思送礼。
“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傅相思在医馆里看着医书,只是神情怎么看都有些烦躁。
白七笑眯、眯的:“傅姑娘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是特意为送礼而来的。”他把送礼二字咬得极重。
傅相思的眸色终于有些光彩了,做作地清了清嗓子后,她才略为扭捏地道:“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傅相思却把手伸了出去,那架势差点就让白七误以为她的本职是打家劫舍。
白七拿出被红绸布密密包裹好的一包沉甸甸的东西,递给傅相思。
傅相思满为欣喜地打开,却感觉自己的兴奋值像着了水浸泡的炮仗——突然就灭了。
“就这?”
白七诚恳地点头:“红豆的寓意极好,而且王爷让属下送来的目的不正好可见王爷心里还是有姑娘吗?所以今晚,记得在秦王府后院,不见不散!”
傅相满头的黑线,阿喂,谁稀罕这随处可见的一把红豆啊?
她及时叫住了想要脚底开溜的白七,慢条斯理地说道:“既然你都来跑这一趟了,我也总不能让你白跑吧?不如帮我办一件事情?”
白七顿时感到脊背发凉。
……
傅相思前去找杏葶夫人时,已是午膳后。
上一次她从秦王府回去,却被人告知夫人并不在阁中。
同时她也忧心着白天就和自己走散的秋水,可在素雪阁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她的踪影。
花园里,杏葶夫人正在绿叶秋藤搭建的秋千上小憩。
傅相思屏息静气,本想学程门立雪等夫人醒来,却没想到她早已察觉到了自己的前来。
“玲珑前来所为何事?”依旧是温柔的腔调。
傅相思觉得自己实在有愧于这一声“玲珑”,上前给杏葶斟了一碗茶。
“夫人……娘亲去过江南么?”
“江南养人,山水好膳食也好,确实是个不错的游玩之地。你怎么突然问起此事了?”
傅相思突然“扑通”一声跪下,头埋得低低的,可是就是不知该如何开口说起此事。
“好好地,这是做什么?难道你闯祸了?”
傅相思连连摇头。
“你是想与我坦白你的身份?这件事情让你觉得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和我解释?”杏葶夫人狭长的凤眼稍眯,揣测着。
傅相思一惊,难道她也早知晓了自己的身份?
杏葶夫人接下来的话无疑是肯定了她的想法。
“玲珑是我的亲生女儿。虽然我因为习武视力受损,可对她的声音却极为熟悉。只听一个人说话的语气、音调,我就能判断她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玲珑。”
“那日手持令牌的你突然来到阁中。我想,在此之前你肯定见过玲珑。或许你冒名顶替一事完全是她的授意。”
傅相思心下五味杂陈。
她觉得自己一开始确实思虑不周。杏葶夫人年长她多少岁,资历见识都比她丰富。跟夫人一比自己就是一个青铜,当初是怎么想着要在她面前蒙混过关?
“我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玲珑那孩子我了解,她早就不想待在阁里了,放她出去多见识见识也好。”
杏葶夫人将她扶了起来。
可傅相思依然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我的真名叫傅相思,之前是秦王府的正妃,后来和秦王和离。现在的我,只算是将军府的长女。”
总之言之,她就是一个无业游民。
“当初我阴差阳错入了阁。但我每日都想着,等真正的玲珑一回来,我就立刻离开素雪阁。”
越说下去,她就越是心愧。
“但前几日我得到消息,玲珑在江南被人抓了,现在生死与下落都不明……”
杏葶夫人的身形一颤,“你说什么?!”
傅相思将事情如实相告,又看见杏葶夫人急急忙忙跑回祠堂。
那里供着长弋灯。
傅相思害怕她出意外,连忙跟了上去。
庄严肃穆的祠堂前,只见杏葶跌落在地上,怀里还抱着一盏琉璃灯。
灯的光芒已经暗淡下来,就连灯芯都已经燃尽。
“玲珑已经死了。”杏葶绝望地说道。
傅相思安慰她:“一盏灯如何能代表一个人的命运?况且,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杏葶摇摇头,落泪涟涟:“不,当初那和尚说这灯是玲珑唯一保命的法子。灯灭人亡,不可逆转……”
傅相思俯下、身子,拍着她的肩膀:“夫人,这个关头,你可千万不能自乱阵脚。根据目前我已经掌握的线索来看,玲珑很大可能是落在了唐与摺手里。他不会对玲珑做出什么事情的。而且玲珑那么聪明,她会想办法保护自己。”
“大长老?怎么可能是他?”杏葶脱口而问。
祠堂的大门却被人突然用内力劈开,来人似乎十分着急。
“阁主,在后山发现一具女尸!看样貌,好像是……”进来的人身着青衣,前些日子傅相思才刚刚见过。
杏葶心里翻涌起不安的感觉,语气也严厉上几分,“你但说无妨,支支吾吾成什么样子?!”
苏离跪地:“是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