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元夏眉头紧锁,愁云密布,端出了“天香渺渺砚台”,委婉道:
“步先生,回到倭国,我查遍了所有资料,问了很多朋友,没人知道宋代哪位皇帝的御书房,名叫'天香渺渺’。
您的说法不准确,我很失望,想将此砚完璧归赵,其中酬劳为百分之十,您意下如何?”
这向元夏,退货偏不说退货,叫完璧归赵,话说得有水平,让人心里不添堵,步涉还气不起来!
玉魂只提示了‘天香渺渺’御书房,却没指明出处,这会儿还装死,步涉振起精神道:
“文化讲究含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似和不似间最好。
“像极了爱情,情窦初开的朦胧最美。
也像一盘香肉,挑明了这是狗肉,味道反而打了折扣。”
向元夏一个劲地摇头道:
“此理不敢苟同。”
古玩交易,跟银行一样一样的,离柜概不负责,步涉心里犹豫,该翻脸不认人呢,还是拉下脸不给他退?
会不会影响邦交友好,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见步涉犹豫,向元夏一剑封喉道:
“最看不起的就是——华夏人的不讲信誉!”
步涉心中大怒,就不信了,我砸锅卖铁,你得把这句话,给我吞回去!
脸上风轻云淡道:
“砚台给您退,不知其他物件,可还需要退的?”
“就这一件。”向元夏松了一口气道。
步涉一字一顿道:
“行,今天周末,有些业务,银行不办理,下周随时过来。”
“周一见!”
向元夏一走,步涉犯难了,花钱总比挣钱快,这吹下的牛逼,该怎样去圆?
两千多万定了车,车子不是飞机,不会飞回来马上能卖;还在海上漂的车子,谁会买?
自己的家当——
黄金陨石,没识货的人——卖不起价。
昆仑奴铜镜——撑死几十万。
金枝玉叶镯子——卖了简直不是人!
青石殿——就算卖,两天手续办不完,再说卖掉也不够。
紫袍玉带石原石——翡翠玻璃底帝王绿,当成赌石卖。
十大青铜器茅台酒——酒没了,只剩空瓶......
玉魂忽然提示了一个人——凤斯羽。
步涉暗骂玉魂,人不能卖,况且人家不是我的人!
“谁叫你卖她,是卖你这倒贴货,也就她愿花千万买了。”玉魂回敬。
玛德,有异性没人性,你这货原来要出卖我,卖了我,看你住哪?
美人恩深,最不能辜负,找伍园不好吗?
“然也,伍园当家还当定了!”玉魂回应。
做伍园大当家,步涉实在不愿意,左右为难。
干脆把自己关在青石殿,抱出了酒——上次剩下那坛十斤装,66度杏酒头锅原浆——喝了个酩酊大醉。
翌日醒来,赤脚躺在地上,桌上多了一幅对联!
明明是自己的字,却跟以前大不相同!
看来这是天意,步涉给凤斯羽打了电话,嬉皮笑脸道:
“蝈蝈不是要一副对联吗,带名字的,写好了!”
“好啊,好啊,接你吃早茶!”凤斯羽大方道。
坐上了凤斯羽的车子,沿河行驶了几公里,到了一座四合院前——白墙黑瓦,歇山顶结构的屋顶。
步涉惊讶的是,金子招牌写着六个大字:
汉唐阁江山阁!
前女友傅思澜和曹丹的结婚请柬地址,正是定在这里!
更奇怪的是,汉唐阁主楼建筑结构,就像青石殿放大十倍版本,只是青石换成了红砖白墙。
才进大门,眼前便展开了一场视听盛宴——
流水潺潺,池鱼嬉戏,水榭楼阁,奇石绿竹,处处透着雅、秀、幽、古。
花香、流水声、轻音乐萦绕。
步涉叹道:
“真会选地方,我醉了,醉倒在这江南小镇,苏州园林!”
步涉说自己会选地方,还是曹丹会选地方,凤斯羽不知道,揶揄道:
“你情敌将在这办婚宴,先让你预习一下咧!”
进了小包厢,布局雅致,窗台摆着一对君子兰,花盆用的是彩瓷鼻祖——钧窑!
天青釉、玫瑰紫,看着非常漂亮!
家有万贯,不如钧瓷一片!
点了早茶,步涉把对联往桌上一放,忍不住走近了细看兰花盆。
才瞧出了端倪,兰花盆花里胡哨中,透着俗气。
手掌扶上去,贯注真气,玉魂之回应了一个字:俗!
吓了步涉一跳,原来只是仿品。
博古架上还有一些瓷器——青花玉壶春、青瓷渣斗、哥窑三阳开泰尊......
同样透着俗气,流光溢彩的瓷器中,步涉被一个将军罐引起了注意......
红釉描金的将军罐,通身珊瑚红打底,宫墙一般含蓄内敛。
描金哑光,简直黯淡无光。
主体宝相花,花蕊写成“福”字,福上点缀“卍”字纹,边饰如意云头和莲花瓣。
种种吉祥如意,种种美好,在优雅线条下尽显无遗。
可又觉得缺点什么,忍不住轻抚瓶身,贯注真气,花瓶回应道:
秀外未必是浅薄,我虽不慧中,看不到工匠热情,不可否认,你依然愉悦!
玉魂回应:
它说得有道理,给人愉悦,不也是艺术最重要的功用之一吗?你这俗人,怕不能明白!
步涉暗问:你丫说说看!
玉魂滔滔不绝回应起来:
“这是嘉庆红地描金万福连连盖罐......”
步涉默听强记,忽然被凤斯羽拍了一下肩膀,接着传来一个声音:
“这位小哥,您在这罐子旁瞧了半天,有啥不对劲吗?”
声音像长期摸爬滚打,磨圆了棱角,带着和气生财的圆厚。
回头一看,一个身穿唐装,五十来岁,身宽体胖,满身珠光宝气,似个大商人模样的男子,站在了身后。
步涉笑道:
“一屋瓷器,这件为尊!
足下是......”
唐装男子笑呵呵道:
“叫我戴远就行,刚好路过瞧见小哥,忍不住打扰。
小哥为啥咬定,这件瓷器尊贵?”
步涉想着玉魂的提示,徐徐道:
“明永乐已有瓷器描金,但只是尝试。
“宝岛故宫,有件永乐官窑瓷器,表面的金,居然是黏上去的。
成熟用金装饰,还要到清代,这件正是杰出代表!”
戴远竖起拇指,赞叹道:
“想不到小哥年纪轻轻,竟然是行家!
可惜了,这件烧制不当,把金漆烧坏了!”
步涉不同意道:
“非也!这件瓷器,首先烧制好白瓷;再施珊蝴红釉,低温烧制一次;最后描金,第三次烧成。
有白手套吗,变个魔术您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