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京城几百里外的一个小镇子上,一对主仆慢悠悠地从马车上下来。
仆从抢先跳下了马车,将马车凳小心地摆在了马车下。
很快,一双略显苍白的手掀开了车帘伸了出来。
仆从连忙伸手接过,车帘慢慢被掀开,一个年轻的书生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那人模样虽然平常,但一双漂亮的眼睛,却让人见之难忘。
一旁的人瞧见了,心里直道可惜,怎么这样好看的一双眼睛,却生在了一个男人身上。
那人忍不住摇了摇头,但是头还没摇完,他便感到有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男子抬头望过去,只见马车上下来的那个书生,正冷冷地盯着自己看。
不知为何,男子忽然就有些心虚,默默地低下了头。
“公子,听说这里是附近唯一的一家客栈了,不如我们暂且在这里休息吧?”仆从提议道。
书生没有反驳,毕竟他的身体的确不好,是需要一些休息了。
主仆俩进了客栈,先前那个男子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说来奇怪,男子明明也是个大胆的,但是对上书生那双眼睛后,他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惶恐。
进了客栈之后,仆从很自觉地帮书生订了最好的房间,也叫了饭。
他提的要求颇多,据说是他家主子如今身体不适,所以在吃食方面有诸多忌讳。
店家原本有些厌烦,但是瞧见仆从拿出来的银两,便立刻什么话也不说了。
单凭这些银钱,就算是龙肉他也会给人做出来啊!
掌柜的这么想着。
吩咐完了之后,仆从很快又回了他们的房间。
房门一关,坐在窗前的书生这才第一次开口说话:“洗笔,你说现在,陛下应该已经回到京城了吧?那场刺杀能不能要了她的命呢?”
被叫做“洗笔”的仆从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但是他知道,自己若是不回答,肯定又会触怒自家主子。
他只能斟酌着说:“如今陛下,应该已经到了。至于刺杀的事如何了,明日奴才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哼!”叶长生冷笑一声,“她肯定是不会死的,像她那样命那么硬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死掉呢?”
叶长生可没忘记,就是钟承瑜这个看起来又好骗又倒霉的家伙,竟然躲过了三更楼的两次刺杀。
仅仅是这样还不算,对方竟然在三更楼已经明确目标已死的情况下,还带着霍筠澜这样完好无损地活了下来。
叶长生怎么想,怎么觉得惊讶。
只一个钟承瑜,差点儿要他倾家荡产,单单是向三更楼下订单,就要了他几乎半个身家。
但好在,他也不是没有讨回来些什么。
如今的三更楼腹背受敌,恐怕用不了多久,霍筠澜就能彻底解决掉这个存在了。
到时候,他那笔尾款自然也不必付了,更不用这样乔装打扮,来躲避对方的追查。
想到这里,叶长生不由地又翻出了行李里的那封信。
他将信翻来覆去又仔细看了一遍,心里的疑惑还是没有得到解答。
“洗笔,你说,父皇为何忽然起了心思,写信让我回去呢?”叶长生总是喜欢在遇到问题时询问洗笔的意见,即便对方根本回答不出他想要的答案。
洗笔打了个冷颤,艰难地扬起一个微笑,对叶长生说:“陛下的心思哪里是奴才能明白的,若是公子都不懂,那奴才肯定更不懂了。”
跟在叶长生身边这些日子,洗笔别的没学会,倒是把说废话学了个精通。
不过叶长生也不怪他,反倒像是很喜欢听这些没有意义的话一样。
他心情居然十分愉悦地开口说:“兴许,父皇是想看看我死了没有。”
洗笔猛地垂下了头,不敢去看叶长生。
他的声音还在继续:“又或许,是我的好兄弟们,故意假借父皇的手,来骗我回去,想给我来个瓮中捉鳖。”
他的手轻轻用力,手上的白瓷杯就这样被他捏了个粉碎。
洗笔吓了一跳,惊叫着想上去看看他的伤,却被叶长生推开了。
“我没事,我还没有那么脆弱。毕竟那个钟承瑜都活得好好的,我像是比她还弱小的人吗?”叶长生问得认真,洗笔自然只能点头。
“很好。”叶长生满意了,“我先去睡了,等会儿送来的饭,你一个人解决吧!”
说完,他走进了屏风后面,很快屋子的另一边就传来了叶长生轻轻的呼吸声。
洗笔慢慢地松了口气,他庆幸于自己又活过了一天。
……
钟承瑜一直是相信霍筠澜的,即便从前在叶长生的事情上,两人曾有过争执。
但在发现叶长生有问题后,钟承瑜就再也没有怀疑过他的判断。
直到现在,霍筠澜将怀疑的目光投向叶长生后,钟承瑜也是相信他的。
只是钟承瑜觉得奇怪,像三更楼那样的存在,叶长生是用什么办法,让对方愿意接下刺杀一国之主的任务的?
而且,他一个质子,又是怎么将消息传递出去的?
“他不可能没有帮手,一定有人在帮他。而且他绝不像我看到的那么可怜,他当初是故意在我面前演戏的!”钟承瑜第一次这么直观地认识到一个人的可怕。
难怪叶长生能在那么小的时候就坑害了霍筠澜的部下,难怪连他的父亲都对他产生了畏惧。
想通了这些,钟承瑜两人一刻也不敢耽搁。
他们立刻命人将叶长生曾经住过的饮墨殿再次翻找一遍。
虽然之前已经派人找过一遍了,但是这一次,霍筠澜是要他们将整个饮墨殿翻过来找一遍。
也不知是不是这一次的人找的更加细心,又或许是这一次,霍筠澜盯得特别死,翻得也更加彻底。
在这词彻底的翻找行动中,果然让霍筠澜有了收获。
他们在叶长生的床底下,发现了一个密道!
“这是什么时候建起来的密道,为何你们什么都不知道?!”霍筠澜看着底下跪着的饮墨殿的宫女太监,他实在难以理解,一个密道就建在床底下,但是这群人当初却什么都没发现,连建密道时的动静,他们都没察觉。
饮墨殿的管事宫女见无人应答,不得不站出来说道:“回摄政王,长生公子一直以来性格孤僻,不肯让奴婢等近前服侍。他身边就跟着个小太监洗笔,除此之外,谁都不能随意进他的房间。这些,奴婢们实在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