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念盯着手里的蛋糕愣了一会儿。
他实在是想不出陆瑾年会给自己买蛋糕的理由。
前两年自己生日的时候陆瑾年好像从未过问过，怎么现在反而开始……
楚念突然想到之前陆瑾年跟他说下个月要去他家那件事。
难道陆瑾年是怕自己不答应？
他确实没有接触过陆瑾年的家人，而且陆瑾年也在有意无意让自己避开他们，上一次要不是在医院偶尔遇见了陆瑾初，他估计到了解约的时候，都不知道连这个谣言主角之一的哥哥都到底长什么样。
但陆瑾年根本没必要做这些。
楚念没有理由不答应陆瑾年的任何要求。
当时他们签订的合约中说得明明白白。
他会帮陆瑾年做一切他想做的事，只要陆瑾年给他钱。
楚念蹙着眉，心里觉得怪怪的，他拎着蛋糕回房，随手把蛋糕放在了桌子上，接着拿起衣服进入浴室洗澡。
等他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到凌晨了，楚念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余光无意间一瞄，恰好看见自己手机上那条未读消息。
陆瑾年：【蛋糕味道怎么样？】
楚念微微一怔，手里的动作不自觉停下来，发尖上的水珠滴落，沿着白皙的后颈滑进了衣服里。
他转过脑袋，目光停留在旁边还没打开过的蛋糕上，还带着热气的手指点了点屏幕，他回道：【还不错。】
消息发送成功，之后对方就没了动静，楚念放下手机，接着缓缓弯腰，从透明的蛋糕盒盒盖子盯着里面的蛋糕看了许久。
覆盖着蓬松蛋糕胚的奶油，上面点缀着几颗红艳艳还带着糖霜的草莓，就算没打开，楚念似乎也闻到了里面的香味。
嗯……
应该很甜。
——
陆瑾年没料到楚念会出现在他的门口。
所以在开门的时候看到楚念，他被硬生生吓了一跳。
对方伫立在门前，仰着脑袋看他，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带着水汽，头发的发尖还是湿的，他只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短袖，宽大的领口恰好突出漂亮的锁骨。
陆瑾年愣了几秒，目光往下一滑，落在了楚念手里端着的蛋糕上。
上面插着几根点燃的蜡烛，楚念的呼吸触碰到橘黄的火光，带着投射到地上的影子一起摇曳。
陆瑾年歪了下脑袋，眼底闪过一丝不解：“你……”
“陆瑾年。”楚念松开紧咬的下唇，轻声开口打断他，“帮我……许个愿吧。”
陆瑾年眨了眨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
“哪有人自己过生日让别人许愿的。”他摇头拒绝。
话音一落，眼前的人皱起眉，一脸为难的样子，嘴唇跟着轻轻噘了起来，蜡烛的火光倒映进他的眼里，把盛在里面浓郁的夜色一起点亮。
“可是我已经很久不过生日了。”楚念低声说道，“我也没有什么愿望。”
他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浮现出廖灵和裴郁的样子，他们脸上挂着最温柔的笑，围着自己祝他生日快乐，可下一秒，他们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冰凉麻木，死气沉沉的眼睛盯着楚念，干涩嘴唇嗫嚅，重复着那一句“这一切都怪你。”
一看到这个，楚念就觉得一阵窒息，他猛得睁开眼睛，抚着剧烈起伏的胸口不断喘气，眼前点燃的蜡烛快要熄灭了，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走到了陆瑾年的门口。
身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垂眸盯着他，随后嘴角一扬：“那我许了你不后悔？”
楚念摇摇头。
“好。”
陆瑾年答应下来，反手关掉了房间里的灯，周围一下子被黑暗侵袭，唯一的光源只有蛋糕上的这几根蜡烛。
他低下头双手合十，暖洋洋的火光将陆瑾年的脸颊笼罩，居然也别样的好看。
[我希望……]
楚念睁大眼睛盯着他，地上的影子相互交融，浓郁的夜幕似乎又黑了几分，夹杂着燥热的晚风从窗沿略过。
[楚念能永远被人所爱。]
陆瑾年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平静。
楚念呼吸一滞，心脏像被握在了手心里点燃，炙热的燥意顺着血液流过全身。
湖面被人扔进一块石头，荡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他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这种感觉。
好像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这句话。
希望你被爱。
陆瑾年为他许了一个最温柔的愿望。
世界寂静无声。
楚念只能听到自己狂热的心跳。
“呼。”
蜡烛被吹灭了。
他和陆瑾年一起陷进黑暗里。
“啪。”
身后房间里的灯被打开，刺眼的灯光瞬间将黑暗划破。
眼前人背对着灯光站在楚念面前，唇角的笑意还没抹去，眼底还是亮晶晶的。
“可以了吗？”
对方富有磁性的嗓音把楚念拉了回来，楚念不自然地移开目光，怕被陆瑾年发现自己多余的情绪。
他觉得自己说话的音量可能还没有心跳的声音大。
嗓子甚至干涩了起来。
楚念眼睫轻颤。
“嗯。”
“谢谢。”
——
这个残酷的夏日总算迎来了一场大雨。
从前一天晚上就落下来的雨水到了第二天下午都没停，天空中灰暗的乌云层层叠叠堆在一起，空气里的那股燥意反而因为雨水的堵塞显得更加扰人。
但好歹吹过的风总算没那么热，坐在窗户边上的女人把紧闭的玻璃窗打开，阻隔在外的凉风顺势钻进来，将办公室里的燥热驱散得干干净净。
带着雨腥味的空气钻进楚念的鼻腔放在手边的咖啡早就凉了彻底，他盯着电脑打下最后一个字，习惯性保存好文件后揉了揉自己酸胀的眼睛。
楚念打了个哈欠起身，脊背因为坐了太久而变得僵硬疼痛，他端起杯子走到洗水池旁边，把杯子里剩下的咖啡倒进了下水道。
他打开水龙头洗被子，旁边的玻璃门外站着两个人正在聊天的同事，在看到楚念后友好地冲他打了声招呼。
楚念浅笑着回应。
接着那两人转过头，继续聊着刚才没聊完的话题。
“……之前那个主管被调走了，说是要来个新主管，也不知道新主管人怎么样，要是还像原来那个那么凶，那我干脆跑路算了。”
“就是就是，上次他把我骂的都自闭了，还是我朋友他们劝我，我才没辞职……”
“楚念！”
突然有人叫到了楚念的名字。
楚念关上水龙头，回过身，只见沈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后，而他的旁边还站着一个陌生男人。
他放下杯子走过去：“沈总你叫我。”
“这时我们公司新来的主管。”沈却指着他旁边的男人，“姓叶，你就叫他叶主管吧。”
楚念“嗯”了一声，目光一转看向那位叶主管，对方穿着规规矩矩的西服，长相十分清秀，个子虽然只到了楚念肩膀的位置，但看起来是一副挺好相处的样子。
见楚念看他，叶主管主动冲楚念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楚念是吧？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多多关照。”
楚念也不敢怠慢，伸出手与他交握，毕恭毕敬地说：“叶主管好。”
手心与手心相贴，对方的体温明显比他高很多。
楚念握了一下便想松手。
却不料对方依然紧紧抓住他。
粗糙的指腹甚至有意无意蹭了蹭楚念的手背，楚念眉间轻轻一皱，他抬眼看着叶主管，后者也正盯着他，藏在眼镜后面的那双眼睛带着晦涩不明的神色。
在那一瞬间，楚念莫名觉得他的眼神看着有些熟悉。
这种让人心烦意乱的眼神。
他用了点力气硬生生把手抽了回来，垂下眼眸一看，白玉般的皮肤上赫然留下了几条淡淡的红色指痕。
沈却没发现楚念的异样：“楚念，你现在没事的话带着叶主管去转转，熟悉熟悉我们公司。”
楚念张了张嘴想拒绝，最后冒到嘴边的话又被他咽了回去：“好。”
他答应下来，沈却又和叶主管寒暄几句，接着楚念便带着他走出了办公室。
环星集团的内部构件很大，毕竟也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公司，只是和蓝盛比起来略微逊色几分，它是由沈却一手创办出来的，而沈却也因此成了界内最年轻的企业家。
楚念领着叶主管一一介绍，对方倒是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很配合，只是时间一长，楚念渐渐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位叶主管回答的频率越来越少，说话的内容越来越敷衍，他走在自己身后，那双赤|裸|裸的眼睛直接黏在了楚念身上。
这种直勾勾被人盯着的感觉让楚念不太舒服，除此之外，还有他肮脏不堪的心声。
[走路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刚好能把腰线勾勒出来，如果能把手从衣摆底下伸进去的话……]
这种声音已经困扰他一路了。
楚念停下脚步。
他紧抿着唇，转身正好对上身后那人的眼睛。
叶总管跟着楚念停下来，他的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漆黑的眼瞳注视着楚念，眼神像是能把楚念生吞活剥一般，让他觉得不寒而栗。
楚念的喉结上下滚动一番。
他想起来了。
他曾经见过这个表情。
……在裴郁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