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澈在饭局中频频向对面投去视线,接到眼刀的秦昭也毫不客气地回望。
直到秦昭的长辈说:“那小江和昭儿没问题吧,这婚事就算定了,你们这也见过面了。”
秦昭才停下手中的动作,嘴角微勾,像是挑衅一般,盯住江予澈,“我没问题,和江先生结婚,不胜荣幸。”
这语气虚伪又做作。
虽然江予澈在心中这样评价秦昭,但面上毫不显露,微笑着说:“确实,和我结婚是你的——”
察觉到江予澈要说什么,继母连忙出声打断,“予澈,那我们就这样定了,具体的流程就等后续再细细商谈吧。”
谈完正事后,两家人在饭桌上开始亲热聊天,仿佛已经认识许久,实际上的交流都是一些敷衍又没有意义的内容。
这样虚伪的场面让江予澈有些头疼,脑中自动屏蔽了那些人的场面客套话,细碎异样的感觉逐渐从心中涌了上来。
病又犯了。
江予澈已经下意识地望向秦昭,他也说不清楚这个动作的缘由,或许是这两次的肢体接触,让他第一次在病发之时体验到抚慰感,才让江予澈对秦昭集中了注意力。
现在的情况没办法接触,只能强压渴望,反正这种事做多了,也就习惯了。
在以前,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让江予澈能在病发的时候这样舒服,而现在,秦昭可以,所以他对江予澈而言,确实比较特殊。
等到氛围“和谐”且上菜巨慢的饭局结束,见联姻的事也商量得差不多了,两位主角捎上林微找了借口离开,剩下几位长辈也没有闲心管两人,甚至约了个下午茶。
为了防止再碰上几位长辈,三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酒店。
·
咖啡厅内,江予澈和林微坐在一侧,秦昭坐在桌子的另一侧,三人一时无言,只能听见咖啡厅播放的古典音乐,节奏舒缓轻淡。
察觉到气氛的诡异,林微清嗓开口,“那个,予澈,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
江予澈冷哼一声,接过他的话,“秦昭,不用介绍,大家都挺熟的。”
秦昭反问:“挺熟?”
江予澈板着脸:“哦,不熟。”
秦昭往后一仰,懒散地靠在了椅背处,神色淡然:“没关系,结了婚以后就熟了。”
语气随意得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哪壶不开提哪壶,江予澈在心中默念三遍杀人犯法,深呼吸了几口,又将神色恢复如常,眯着眼睛笑望秦昭。
不过秦昭显然不受这诡异笑容的影响,甚至还挑了挑眉。
看着眼前自带屏障互动的两人,林微有些汗颜,正欲开口说正事。
来了位点单的服务员,轻声询问三位:“您好,请问三位要喝些什么?”
三人将目光齐齐投射过去,迟迟没有人讲话。
为了打破尴尬,林微出声:“一杯摩卡,谢谢。”
服务员拿着平板在上面操作两下后,将注意力放在了剩下沉默的两人身上。
“意式浓缩,谢谢。”
“麻烦来一杯意式浓缩,谢谢。”
两人声音重合,居然同时点了意式浓缩。
只见服务员神色忽然变得有些为难,“不好意思两位先生,我们店里的原料不够了,只能做一杯意式浓缩,请问......”
听到这句,两人都有些愣住了。
这么多种咖啡也能点到一样的?
就算这样,他绝对不可能让给秦昭,江予澈在心中这样想。
秦昭反应很快,身子坐直,“麻烦给我一杯,谢谢。”
语速平缓,听上去沉着又稳重。
偶尔遇见这种情况的服务员微笑着点头,想必另外一位客人肯定会让着朋友,这也不是什么难题,他已经准备好替客人下单了,而另外一位客人却忽然出了声。
江予澈露出无害的笑容,“不好意思,这杯咖啡,我要。”
不知为什么,却让人听出了点威胁的意味。
服务员立在桌前,一会儿看江予澈,一会儿看秦昭,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不定,为难地出口,“这......”
江予澈皱眉,盯着面前那人,“我最开始先说的。”
秦昭接收到他的目光后毫不在意,顺手捋了捋头发,午后阳光从窗外透过,均匀洒在每张靠窗的桌子处,他们就坐在靠窗的位置。
从秦昭动作开始,江予澈的注意力就被转移,目光紧紧追随着那只手,骨节突出的手随意地捋着发丝,看上去爆发感十足,青筋在光照下格外明显,把手衬得晃眼。
江予澈强迫着自己移开视线,却听见秦昭说:“算了,请给我一杯热拿铁,谢谢。”
算你识相,江予澈的嘴角挂起得意的笑容。
但等服务员再下单的时候,发现那一杯意式浓缩已经被人点走。
争了半天谁也没喝到。
江予澈泄气地随口说了个“卡布奇诺”。
等到服务员脚底抹油跑了后,三人的气氛明显好了很多。
林微想起正事,笑着开了口,“你们既然是老朋友了,那就不用过多介绍,我之前也给你们说了个大概情况,予澈需要你帮他治病,现在你们又要结婚了,简直是天助你们。”
?怎么听着怪怪的。
江予澈没有说话,一直用余光瞥着秦昭,注意着他的变化。
他认为现在是自己需要秦昭帮助才能缓解病症,帮或不帮的决定权全在秦昭那里,虽说现在两人头上有个婚约,但是秦昭万一不愿意,他也没办法强求,更何况皮肤饥渴症需要两人亲密接触,就算自己能勉强接受,但是就凭两人的关系,秦昭能接受的概率很小。
他的手微微抓紧了身下的真皮沙发,眼睛眨动的频率也变快了些,察觉到秦昭望了过来,他轻咳一声,故作轻松地环顾着四周。
没等到秦昭回答,服务员打破了沉默,将咖啡放在了三人面前。瓷碟与玻璃桌碰撞的声音清脆,细微的声音都牵动着江予澈的神经,他在等秦昭的答案。
服务员将赠送的小甜点放下后便转身离开。
这么久没有等到回答,江予澈的心中一沉,秦昭不答应也在意料之中,只是再想找到这么契合的人会很难。
江予澈端起自己的咖啡就往嘴里送,直到舌尖的刺痛感传来,他才发现咖啡的温度有些高,自己在不知不觉里喝得太快。
江予澈将咖啡放下,双手交叠,恢复了往日的嚣张,“不答应也没事,又不是只有你才能缓解我的病症。”
他却在心中默默想:秦昭,你最好识相。
秦昭这次回答得快,他眼睛微眯,看江予澈的眼神里带了点审判的意味,低沉的嗓音撞进江予澈的耳中:“你是说,要在已有婚姻关系的情况下里另寻他人和你建立亲密关系?”
江予澈心中一跳,但面色不改:“什么亲密关系,只是治病而已。”
“我听说,缓解皮肤饥渴症要为患者提供抚慰,包括但不限于牵手、拥抱,”秦昭顿了一下,继续补充了后面没说完的话,“和接吻。”
看着秦昭说出这话时的样子,听着他漫不经心的语气,江予澈感觉刚刚被烫的舌尖开始隐隐作痛,准备好怼秦昭的话都卡在了喉咙处,上不来也下不去,十分郁闷。
秦昭这狗比就是故意的!他就是专门来恶心自己的!
林微听完这话,感觉像听到些不得了的八卦,不可抑制地笑出了声。
江予澈听到笑声,感觉自己的耳尖开始发烫,然后提醒着猖狂的林微:“这位先生,请你收敛。”
随后他听见那道欠揍的声音。
“没说不答应。”秦昭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拿铁。
“真的?!”江予澈有些意外,尾调明显上扬。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后,他下意识地观察秦昭的反应,秦昭扬着眉,嘴角好像有淡淡的笑意。当他似笑非笑的时候,江予澈就觉得这人很危险,就感觉他像设好了陷阱就等别人往里跳。
江予澈将面上的惊喜之色敛去,说:“哦,知道了。”
秦昭说:“你看起来很高兴。”
“当然啊,”江予澈顺手用勺子挖了块布朗尼蛋糕,接着说,“我是为你高兴,毕竟能和我这样的人一起生活,你就偷着乐吧。”
将蛋糕送入嘴中,醇香浓厚的巧克力味瞬间充斥口腔,甜食能让人心情变好,江予澈嘴角的弧度弯得更大。
除了碰上秦昭以外,江予澈觉得重生后的生活顺风顺水,生活处处充满阳光。
可下一通打来的电话将江予澈拉回现实。
手机铃声在古典音乐的背景里格外突兀,在其余两人的注视下,江予澈掏出手机按下接听。
“予澈,紧急情况!”
熟悉的声音唤起他的记忆,听这声音正是他的经纪人,这位经纪人极其负责,对江予澈很上心,是上一世的江予澈为数不多的几个身边人之一,后来一直劝他去见医生,但那个时候的江予澈已经听不进任何人的话了,后来他便将自己封闭起来。
让江予澈感慨的是,重生后一切都好像没变,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江予澈扭头往窗外看去,街上行人匆忙,阳光好到有些刺眼,他搁在桌下的手悄然握紧了。
“这边帮你争取了个角色,明天试镜可以吗?”
听完经纪人的话,江予澈干涩回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