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元庆市的路上, 曾博文就接到了学校的电话，杨校长问什么时候到？让直接回学校。www.mengyuanshucheng.com袁沅不知道非要她也回学校干什么？考试考完了，汇报的事情有曾博文, 她去干什么？

到了学校才知道，袁海来了，正跟杨校长等人在学校门口亲切交谈。亲切这词用在袁海身上其实是不大合适的, 大约是平时笑的太少, 他笑起来时干巴巴的。倒是杨校长，如沐春风。控场做的十分好。袁沅过去时都没感觉到紧张气氛。

在场的还有方红。袁沅一一叫他们。被杨校长很热情的表扬了一番, 表扬她为学校，为国增了光。

这上升的层面有点高, 她虽然拿了国际金牌, 也是北省自有信奥赛以来的第一个国际金牌, 但也称不上那么高的荣誉。

很显然，杨校长并不这么认为，他大夏天等在学校门口，除了跟袁海说话以外, 主要是交待明天的采访, 袁沅务必要到场，最好回去打个腹稿之类。明天省教育厅和市教育局都有记者过来。

这是推脱不掉的。袁沅一句话也没说, 认命了。

她虽然已经保送了清华，但在年限上还得明年才有资格去报到，高中生升大学是不兴跳级的。当然, 她可以现在就去清华旁听。但方红觉得, 她最好是能完成高中阶段的学习，因为她即将要上大学汇集全国最优秀的一批高中生。可以说人人都是学霸学神，在这样的团体里面是很容易受到打击的。

她不说, 袁沅还没想到这点。严格来说，她接受高中阶段的学习时间不超过半年。半年自然比不上别人的三年，天赋再好，也容易翻车，更别说她只是记忆力比较好而已。

袁海来了，袁沅决定跟他走，不回自己的小窝了。杨校长又叫住他们，笑呵呵说：“袁沅，明天让你爸跟你一起来。”

袁海一头雾水。袁沅知道，这是要家长也在明天的采访中露个脸，表扬一下她在学习和生活当中的正能量表现，给后来者做个榜样。从罗马利亚到北京，再到元庆市，她把这类的采访套路已经摸清。这个得让袁海提前做准备。否则采访时冷场就尴尬了。

离学校远了，袁海问：“你们校长要我去干什么？”

“采访你。”

袁海傻眼了。他不善言辞，脸上的表情倒是显出心里话来---采访我？我有啥好采访的？

袁沅告诉他：“他们会问你，我平时是怎么学习的？学习计算机编程有多长时间了？刻不刻苦之类。我一会给你列出来，你看看就知道了。”

袁海过了一会，木木点头。他有点紧张了，但女儿走到这一步不容易。他对女儿学的这个其实是一点概念都没有，只知道是五大学科竞赛之一，学好了可以保送清华北大。刚才在学校门口时，经杨校长一顿科普，才知道自己太浅薄了。

从学校到市里，再到省里，再到国家集训队，最后拿全世界第一名得金牌，一步步过关斩将，没有强悍的实力，根本做不到。这可是整个元庆市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国际金牌!过去的状元还只是国内范围的!

大城市人家为了培养孩子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血？各种培训，各种学习计划，有的还专职陪读。他什么都没干，就靠女儿自己走到现在，其中的辛苦不言而喻。现在，只是让他采个访，他有什么好抹不开脸的？

有公交车过去，车身上的广告人物器宇轩昂，打出的字幕是：找工作就来xxx人才网，年入百万不是梦。

看到上面的百万二个字，袁海想起了家里的糟心事。

“吃了吗？”

“没有。”袁沅回答。

“吃饭还是吃面？”

袁沅无所谓，她本来没打算吃。袁海把袁沅领进一家小饭馆，让女儿点了二个菜。等上菜的空隙，他说：“你给我的钱被晟宝他妈动了。”

袁沅心里顿时涌起一阵腻烦，磨蹭了这么久，原来是这事，“钱给你了，你想怎么用是你的事情。”

袁海低着头，莫名感觉拘束起来，才不久一路走过来的轻松荡然无存了。

“卡我一直没跟她说，放在储藏间，我去四通的时候被她翻到了，她用了二百多万……”

二百多万，不是小数了，自然不是一次用掉的，那就是何玲玲早就发现了，但一直瞒着袁海。钱的用途也不可能是为了他们这个家了。她这个父亲的确是迟钝得让人无话可说。

“天欣出国了……”

原本要喝茶的袁沅差点烫到：“出国？”

袁海依旧低着头：“上个月走的。”

袁沅不知道说什么，她现在是有钱了，但她一点都不愿意把自己挣得钱给谢天欣用。从星际世界再回来，对她而言期间隔了近百年，但时间并没有让她忘记掉自己的这个继妹妹。在袁海不在家的日子里，她跟何玲玲母女相处的一点都不愉快。她木讷胆小，口拙，受了委屈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多数时候默默承受下来，实在受不了就一个人躲着偷偷哭。而谢天欣聪明乖巧可爱。她很多时候就像是她的反衬。这种体验很糟糕，会让人感觉无地自容，常常连自己都怀疑自己。她现在都没有完全走出去。

“我不喜欢她，你知道吗？”

袁海的喉咙动了动。这样刺耳的话女儿以前从来没说过。他也没往心里想过。他知道何玲玲刻薄偏心，女儿肯定是受了很多委屈的。女儿不喜欢何玲玲他想过。但不喜欢谢天欣，却是他从未想过的。

“钱……拿不回来了，我打算跟晟宝他妈离婚。”

袁沅愣了下，原本心里涌起的烦躁像是凝固了。这话很突兀。不用猜，就是二百万引起的。她真无话可说了，有一种终于尘埃落定的感觉。

饭店小工端了饭菜过来，袁沅拿饭勺盛饭，吃了几口，心里的那块凝固流动了。经历过袁兰的离婚，她知道这事不是一个人说了算。

“何玲玲同意吗？”

“刚开始不同意，现在同意了，让我给她一百万，镇上的房子和晟宝也给她。”

钱没问题，红星镇上的小二居也无所谓。“袁晟不能给她。”

“我现在带不了。”袁海皱着眉头说。

袁沅想了想：“可以请保姆。”

袁海依旧皱着眉，“再说吧。”

袁沅本来想说她来掏钱，不过很快就想起袁海手上还有钱，八百万用掉二百多万，剩下的请人绰绰有余。钱给多了，未必是好事。而且，她不认为何玲玲会这么容易就同意离婚。

她吃得不多，袁海压根没动。父女俩回袁兰家，一路上没怎么说话。袁兰见了她，很高兴。一顿夸后，问：“吃了没有？想吃什么，大姑给你做!”

“我吃过了。”

“在哪儿吃的？学校吗？”

袁沅看向袁海。袁海闷头说了吃饭的地方。袁兰怪他：“你怎么带她到那儿吃？都到家了，我又不是不会做。”

袁海没吭声。他是想跟女儿说事。袁兰拖了袁沅的手，到沙发上坐下，问出国比赛的事情。她其实也懂得不多，可就喜欢听袁沅说。出国呢，她在侄女这个年纪时，连红星镇都没出过。

袁沅简单说了一遍，他们这一趟出去专车专人，教练和领队把人看得很紧，他们压根就没有感受当地风土人情的机会。

袁海坐在一边，袁兰嫌他碍眼：“你早点洗了睡，明天家具厂改水电，你还得一大早过去呢。”

袁海起身后，袁沅问：“我爸现在在家具厂打工吗？”

袁兰笑了：“不是打工，你爸呀，准备开个家具厂，就在驾校旁边，明天我带你过去看，地方挺大的。”

这出乎意料了。

“好啊。”

“你爸跟你说了晟宝他妈的事吧？”

袁沅点头。袁兰又说：“大人的事情，你别管，你只管好好学习。”

袁沅笑了。回房间后，把采访的套路问题列出来。袁海已经洗完，正坐在餐桌旁边画明天的水电布线图。袁沅把纸给他。袁兰得知袁海要被采访，也过来看了，还煞有其事指导袁海怎么回答。

袁沅回了房间。元庆市外校的内部网站很好进，谢天欣的名字出现今年的留学生名单当中。学校是澳大利亚的一所私立学校。学校的风评在他们本国并不太好，生源中留学生的占比很大。留学生们也是怨声载道，说上当受骗的，拿不到毕业证的，想家想回来有很多。

这是她第一次了解出国，不知道真正的留学生们会经历什么。但谢天欣的这个学校看起来不太好，套句留学生们的俗称，它是一所“野鸡”学校？

野鸡？这个词和学校在一起时，百度的解释是虚假。

袁沅翻了墙，野鸡倒不是真野鸡，在澳大利亚的的教育厅有备案，但学校很差却是真的，评级只有一颗半星，很多机构给予的评价是不推荐。

袁沅对着电脑屏幕发了好一会呆，先前的膈应早没有，她倒是有一点点担心起来。

第二天一早，袁兰非要袁海换上白衬衣西裤。

袁海：“我穿不了这个!”

“怎么穿不了？人家上电视都是这么穿的？”

袁沅扒在沙发背上看他们，本来想提醒采访不一定上电视，但看他们兴致高，便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袁海接受了白衬衣，却怎么都不肯穿敞亮的皮鞋。袁兰拉着他，非要他穿上：“这不是盖伟的，是我给盖帅买的，他还没穿过呢。你什么时候见人家衬衣西裤配球鞋的？人家采访你，是因为你是袁沅的家长，你穿个球鞋过去，像什么话？给袁沅丢脸!”

袁海总算是接受了。袁兰拉着上下打量：“还别说，这么一穿，还挺像那么回事的……袁沅，你看看你爸爸帅不帅？”

袁沅笑。袁海当然不可能帅，不过，换了这一身，确实精神面貌大变了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