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的嫉妒之神, 显然尚未挨过来自生(争)活(流)的毒打。
祂就连发怂,都怂的别具一格,自带一种“除了杀戮、色./欲、贪婪、愤怒、疯狂之外,我就是人间第六, 我谁都不怕, 人类在我眼前都是蝼蚁”的搞笑气质。
这就导致面对叶争流时,嫉妒之神一边不可置信, 一边不甘示弱, 同时还在狼狈无比地挨着打。
这个嫉妒之神还很天真, 不知道世上有种恐惧叫做周常任务,就连求饶都求得非常隐晦。
“弱小的人类……神明承认你更为强大。”
叶争流和蔼可亲地纠正嫉妒之神的错误认知:
“好好说话, 不要装逼,也不要给我挂前缀。如果觉得我比你强, 直接认祖宗就可以了, 不用搞这么花里胡哨的。”
嫉妒之神, 怒而暴起。
一分钟后,祂再次被叶争流毫无悬念地碾压, 连毛孔里钻出来的蛇蛇们都快被薅秃了。
嫉妒之神:“……”
嫉妒之神没有眼白的蛇瞳里,几乎要喷射出两道高压火龙来。
然而,愤怒的情绪无法弥补实力上的差距。
在无可抗拒的力量之下,嫉妒之神只能心有不甘地叫了一声:“祖宗。”
或许是情绪太过激动的缘故, 那个“宗”字听起来甚至都带了一点哭泣般的颤音。
叶争流十分惊讶:“不是, 我就客气客气, 你还居然当真了?”
嫉妒之神:“……”
去你妈的,神可杀不可辱!
“好了,言归正传。”
叶争流手握通关剧本,根本不慌。
她直接报出最终答案, “我知道你收集了欢喜尊的神躯碎片,现在把它给我吧。”
之前在外面的时候,叶争流就已经试验过了,另一个世界的神域钥匙无法作用于本世界。
换而言之,若想诛尽神明,她还得重新收集一遍神域钥匙才行。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色./欲神域的钥匙材料由嫉妒提供、一会儿解救云渺之后,光靠刷脸就能进入愤怒神域、疯狂之神家的大门常年洞开,十分好客、杀戮神域的钥匙可以去帮解凤惜薅掉那些诅咒羽毛、贪婪之神的神域钥匙,可以在诛杀欢喜尊之前进行套娃。
至于最后的,也是最难缠的神明欺骗之神……
叶争流嘴角缓缓溢出一丝笃定而冷淡的笑意。
既然已经她来到这个世界,就意味着慕摇光已经断绝所有成神可能。
“平生只走捷径”不过能造就一个老阴比。
而她叶争流,现在就是个堂堂正正的大挂壁!
眼前的这位嫉妒之神,显然比叶争流认识的那一个更具野性。非得让叶争流再揍一顿后,祂才肯老实交出私藏的欢喜尊身躯碎片。
叶争流脸上浮现出几分无奈之色:“非得三打才老实,你是白骨精吗……”
把碎片丢进炼器炉子里炼制,叶争流轻松地拍了拍手:
“谢谢你为人间肃清做出的贡献。作为感谢,我动手时会温柔一些的。”
嫉妒显然误解了叶争流的意思。
或许是开口就直接索要欢喜尊身躯碎片这种行为,令祂把叶争流当成了欢喜尊的信徒。
只听叶争流话音刚落,嫉妒就拖动着自己破破烂烂的残躯,一个劲儿地往山谷最深处滚去。
“我不好人色!”
一句堪称庄严贞烈的宣告,就此回荡在嫉妒神域的上空。
“色——色——色——”的回声连绵不绝,江水映照出叶争流微显呆滞的脸。
“不要误会,我也不好你这样儿的。”叶争流顿感风评被害,委婉地替自己的声名做出澄清,“我是在指你的死法。”
嫉妒之神蛇脸上惊恐,顿时僵硬了。
祂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叶争流,想要强调自己身为神明,本该不灭不死。
……然而祂身为神明,本来还应该视人类如草芥呢,现在不还是被叶争流摁在自己的神域里一顿狂薅。
心思剧烈地左右摇摆起来,嫉妒之神的肩膀轻颤。
片刻以后,祂抬起头来,带着一股破釜沉舟、英勇就义的气势断然道:“其实,我也可以好人色。”
叶争流:“……”
嫉妒之神发自肺腑地说道:“神可辱不可杀。”
叶争流:“……没这回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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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密室里,云渺之被缚于石柱之上。
她袖口之外的双手皮肉已经绽卷干枯,云渺之双眼紧闭,仿佛已经浑噩自弃。
但若有人揭开她身上白衣,便会看见云渺之的肩头、手肘、脚腕,俱都维持在一种蓄势待发的状态里。
天生剑骨的意思,不是剥去手骨后便会无所施为。
云渺之以身化剑,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她的剑骨。
脚步声在长长的青石甬道里回荡,听着那和韩峻走路时截然不同的声响,密室里的女人,豁然睁开了眼睛。
在吱呀作响的门轴转动声里,两扇沉重的大门缓缓开启,而站在门扉处的身影,却不是云渺之记忆里的任何一人。
雪亮似剑的双眸和来者四目相对,片刻以后,云渺之嘶哑开口:“你是谁?”
“我是叶争流。”女人毫不在意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这位素不相识的叶争流,心思似乎全都落在云渺之的伤口上。她快步朝着云渺之的方向走来,声调里蒙着一层不知从何而起的感慨:
“抱歉,有事耽搁,晚了一步。不过我带着你的剑骨来了。”
在云渺之的指导下,叶争流重新劈开她手上干枯绽裂的皮肉,复原剑骨后,再用卡牌技能治愈云渺之的伤。
这期间,云渺之一直不曾说话,只是默默看着。
直到熟悉的剑骨重新回到主人体内,云渺之抬眸,干裂泛皮的嘴唇这才张了张。
“我们认识吗?”
此时,云渺之的左手尚且捧在叶争流的双掌之间。
叶争流对着云渺之很友善地微笑了一下:“或许以前不认识,从现在起就认识了。”
“阁下于我有救身之恩,云渺之必粉身以报。”
云渺之的眼神,像是刻意收敛住的神光的的两道剑芒:“但,素昧相识,阁下为何救我?”
叶争流笑了笑,说了一句令云渺之不太听得懂的话:
“我来的话,另一个姑娘就不用穿着嫁衣,跑过长长的甬道,隔着好远就问你,‘云渺之,我是不是国色天香?’了。”
云渺之眼神闪动,显然想到了什么:“是玉浓让你来的?”
叶争流摇摇头,将这个小小的谜题留给云渺之日后破解。
“我不必剑君粉身以报,只有两件事请托剑君。”
云渺之肃然道:“你说。”
“第一件,我有诛神之志。”叶争流并不在此事上隐瞒云渺之,“所以劳烦剑君引路,带我入愤怒神域。”
“……”
云渺之寒冰似的双瞳里,似乎凝结着难以捉摸的心绪。
偌大的密室沉默了几次呼吸的时间,便听云渺之断然应答道:“自该如此。”
“第二件事……云剑君若是碰上了,顺手做一下就行。”
叶争流笑得眉眼弯弯,一字一顿地跟云渺之强调:
“有个人,可能叫慕摇光,可能叫破军,可能叫天关,还可能叫大熊座η——总之就是这种起名风格。他惯常拿扇子,也喜欢用短兵,最重要的是身上有股极其好认的气质。”
“云剑君若是遇到这人,不必犹豫,直接砍死,别给他张嘴的机会。”
云渺之总感觉,这个“顺手一为”交代得比进神域这种大事都郑重。
不过,她也不刨根问底,只问道:“什么好认的气质?”
叶争流狞笑道:“剑君一看就明白了,就是那种……高配版韩峻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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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救出云渺之,确认她恢复了行动力后,叶争流便径直朝着记忆里浮生岛的方向进发。
她隐隐有种感觉,这趟神秘的穿越之旅应该不会持续太久。
所以,叶争流得抓紧时间,尽可能地做完自己该做的事。
在此前,叶争流已经用公会系统搜过一遍,发现这个世界里虽然有同名同姓之辈,但却并无“叶争流”这个人。
换而言之,若没有她当年穿越附身,那个小女孩大概在饥荒之中死得无声无息,成为史书上一个泛泛数字的基底。
或许,这就是她这次穿越的缘故吗?
尽诛神明,大概就是她的天命。
叶争流凝视着自己布满厚茧的手掌,无声地想着。
船舱里,女人们此起彼伏的低声抽噎,营造出一片惨淡压抑的气氛。
这艘大船已经驶向浮生岛既定的方向,而被带上福船的女人们,尚且满心惶恐,不知自己即将迎来怎样的命运。
其中一人不动声色地朝叶争流的方向靠了靠。
叶争流下意识侧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庞。
青裙素面的女人低声说话。她眼中尚存着未曾磨灭的天真,不似后来被命运残酷打磨出的那副知机而沉默的形状。
茹娘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压抑不住心中惶恐,所以对在场最为冷静的叶争流倾吐一番:“你知道我们会被送到哪里吗?”
叶争流安抚地冲着她笑。
“我们会先去一座岛上。不过,你们连船都不必下,就会有人把你们接走,带回梁国境内好好安顿——若要回家,也可以派人送你们回家的。”
茹娘只是随口一问,不曾想过真的会得到答案。
她讶然地看着叶争流,不可置信道:“你怎么知道?”
叶争流微笑:“嘘,不要说出去。因为接走你们的船,是我联系的。”
茹娘神情怔怔:“可你……”
你若有这样的本领,又怎么会跟我们一样被押到这艘船上?
叶争流温柔道:“首要目的,当然是要救一个人。”
算算现在这个时间,杀魂也差不多该被捉到浮生岛上了。
茹娘下意识问道:“那第二呢?”
叶争流但笑不语。
只有她的手指关节,嘎巴嘎巴地攥出了一连串的脆响,代替了所有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