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叶争流失去理性, 对着紫衣男人的要害一阵输出的过程中,对方便已在剧痛中昏迷过去。
而在那之后,叶争流没有留着那个紫衣人的性命。
如此难缠的一个魅惑控制系的敌人,叶争流又不是嫌自己活得太长。
至于其他教众嘛……
叶争流转了转手上的匕首。
有些事情, 她帮他们干了。剩下的事, 就听天由命吧。
出于之前若干次的战斗经验,也由于这个世界的诡奇莫测, 叶争流在动手的时候, 更倾向于那种不会复活的死法, 比如说斩首。
切断紫衣男人头颅之际,叶争流无意间扫过他的样貌。不知为何, 在失去了爱意缠绵的滤镜以后,这紫衣人的长相还是让叶争流隐隐觉得熟悉。
但要是让叶争流细想究竟在哪里见过, 她偏偏又没有印象了。
将这个问题放下, 叶争流把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高楼。
此时, 满地的欢喜教众都在极度的严寒之中失去了意识,叶争流跨过地上那些人形障碍物, 迟疑片刻,还是朝着那座高楼的方向走了过去。
那尊巨大的欢喜神像给叶争流的感觉过于微妙。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眼看到神像时,背后毛孔仿佛瞬间张开的异样之感。
或许只是幻想,又或许是直觉的预警, 叶争流总觉得那尊神像里面有东西似的。
但那又怎么样。
假如神像根本没有不对头, 纯属叶争流被氛围煽动, 自己吓自己,那是叶争流赚了。
如果只是因为神像材料比较珍贵,能够生动地表达出雕刻者想要营造出来的情绪,叶争流也没赔。
而最后一种可能, 就是欢喜尊有什么特质、组织碎片、诅咒或者祝福之类的东西附着在这尊神像上……
那岂不是正好吗!
要知道,至今为止,叶争流已经殴打过嫉妒之神两次。
但嫉妒仍然不肯交出其他神明的东西。
以嫉妒和其他神明的恶劣关系,能顺便坑一坑老对手,祂肯定不会介意。
所以祂至今也不把“纪念品”交给叶争流,多半是因为祂也根本没有这种样本,或者祂自己的收藏也非常少。
既然嫉妒这里没多少戏,那假如叶争流单挑了一间欢喜观的老窝,就能收集到色.欲之神的信物——这分明是她赚了啊!
叶争流:没有任何神明能够不被我薅羊毛就离开,没有神。
供桌上,巨大的欢喜尊仍然含笑俯瞰着面前发生的一切。
神像那点漆一般的眼珠里,带着极其人性化而又与人类相异的神色,惟妙惟肖,无端地让人为此心生恐惧。
越是走近这座神像,就越是能够感觉到它的高大。
叶争流站在供桌之前,仰起头来看向欢喜尊。她意外地发现,这座神像竟然和前世那副神秘微笑的名画有些相似。
——无论叶争流站在屋里的哪个视角,神像的眼睛都仿佛正和她脉脉地对视。
能营造出如此神奇的效果,不知道这究竟是雕琢神像的石匠技艺高超,还是这神像本身就有蹊跷。
沉吟片刻,叶争流亮出手中短匕,在神像上刮取了几克粉末,反手放进了炼器系统的储物格子里。
储物格子漫不经心地给出了物品评级。
【材料:少许漆粉
等级:垃圾
炼器建议:价格昂贵的漆粉,通常用以粉饰神像所用。但材料格子里的这一份漆粉,数量如此稀少,简直让人怀疑是不是谋主路过哪家庙宇时,随便用指甲盖抠的。
非常不建议炼制,毕竟这点东西一烧就没了。】
唔,看来不是整座神像都有问题。
叶争流的耐心很是充足。她加大了实验分量,给神像削去一角,然后放进空间里再试。
这一次,材料格子给出的判断也只是“普通的雕刻材料”。
还是没问题。
那么……
第三次,叶争流直接将双手贴上欢喜尊的神像——特意避开了雕刻出鲜明凸起的薄纱——整个儿地把这一大尊神像全部收进了自己的炼器系统里!
储物格子好一会儿才给出反馈,就好像面对这么一个大家伙,它的态度也不自觉地变得郑重起来。
【材料:附着了色.欲气息的欢喜神像
等级:???
炼器建议:如此庞大、完美的一尊神像,很容易让人怀疑谋主是不是路过哪家庙宇时,随便把人家的传家宝给偷了。
但是人品易失,材料难得。OMG,不要犹豫,谋主炼它!】
叶争流:“……”
叶争流一边从善如流地按下了炼制按钮,一边在心里默默吐槽:这炼器系统怎么回事,竟然连英语都会说了?
将事情处理干净,叶争流拔腿欲走之际,忽然有细细的声音把她叫住。
“姑娘……等等……”
叶争流的眼神蓦然一肃。
她循声望去,发现发声之人,竟然被编在那莲花座里。
方才紫衣人失去对莲座的掌控力,和那朵由人体编制而成的莲花一通跌落在地。
叶争流想当然地以为莲花和紫衣人一起冻硬了,没想到“莲花花瓣”们一个个面色红润,看起来并未受到柳宗元卡的影响。
“千山鸟飞绝”是一个群体技能。连级别最高的紫衣人都没能幸免,这些充当了他坐骑的莲花也不该免俗。
除非……
他们并不是敌人。
叶争流眨眼之间就明白过来,悚然惊道:“你们并不是欢喜教众……而是被他用卡牌制成如此的?”
“……他有一张卡,叫做‘莲花坐式’。”这次回答的乃是另一个声音清隽的男人。
他抬起头来,对叶争流恳请道:“这妖人的卡牌技能能令我们身体柔韧,现在他已经死了,卡力撤去,某等只觉四肢欲断。还请姑娘大发慈悲,解开我们,别让我们继续陷在这等地方。如此深恩厚谊,我们衔草结环,必将偿还。”
莲花座里顿时哭声一片,纷纷应是,哀求声呜呜咽咽地连成一片。
叶争流抿起嘴唇,没有过多废话,直接走上前去。
她研究了一下这个由人体四肢硬拗成的精密结构,感觉实在难以拆解:“从哪里解开?”
“就从某开始吧。”先前的年轻男人断然道:“还请恩人卸下我的左臂。”
叶争流抬眼看了他一眼,发现这男人主意已定,也就不再啰嗦。
“我试试。”
“多谢恩人。”年轻人有些紧张,但还是笑着感谢道:“倘若卸下也不行……那就劳烦您将我胳膊打断。”
“好。”叶争流点点头,沉声告诫道:“你忍着点。”
叶争流双手按住这男人肩膀,劲道一错,只听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对方手臂登时脱臼。
她扯着男人脱臼的手臂往外拽了拽,年轻人当即紧咬牙关,脸色惨白,汗如浆下。
看好角度,叶争流发狠地一扯。下一秒钟,年轻人的胳膊终于活脱出来。
只要一个人被从这张密网上解下,剩下的人也就好说了。
不多时,莲花座上的众人全都得到了解救。然而,大概是之前的经历太过铭心刻骨,他们一个个神情仍然飘忽,半人半鬼似的,神思不属,目光呆呆。
直到叶争流对他们说:“趁着夜色,你们各自收拾些东西走吧。”才有人长长地恸哭了一声。
哭声仿佛唤回了这些饱经折磨之人的神智,他们由人领着,发泄般大声嚎啕起来。
唯有那年轻人看,豆大的冷汗流了满脸,倒没有流泪。他强撑着对叶争流行了一礼,请教道:“不知恩人名姓?”
叶争流没打算留下自己名字。
要知道,在欢喜教里发生的一切,以世俗的眼光看来不同于普通受掳,而是一种耻辱。
现在这些人刚刚死里逃生,自然感激她。但转过眼来,却是未必了。
不过嘛……
叶争流自如地嫣然一笑,朗声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玄衣司日行一善,众位不必客气。”
在场所有人:“……”
大概是玄衣司的名头过于骇人,一时之间,莲座诸人竟然连哭声都吓得停了,直着眼睛觑向叶争流。
年轻人明显停顿了一下,磕绊道:“玄、玄衣司?可我听说玄衣司的大人们出入都穿制式黑衣……”
叶争流淡然自若地接口:“那说明你对我玄衣司了解还不够深刻。我们玄衣司的衣服分为春夏装和秋冬装。秋冬装是运动服,就是我身上现在这套。”
“……”
年轻人忍了又忍,还是禁不住问道:“但我又听说,玄衣司嫌弃女性阴气太重,故而极少收女性玄衣众……”
叶争流当即勃然大怒:“何人胆敢如此污蔑我神?我神麾下男女平等,女性能顶半边天。这谣言究竟是谁传出来的?现在就给我站出来,好让他知道玄衣司的手段!”
“……”
年轻人默默低头道:“是、是我先前偏狭了。”
如果不是回答时磕绊了一下,他还真装得挺像心悦诚服的样子呢。
叶争流仍然余怒未消,愤愤道:“纵观梁国,除了我玄衣司之外,还有何人如此胆大,不怕得罪欢喜观?不是我们玄衣司,难道会是相隔千里之遥的参星教吗!”
在场所有人:“……”
年轻人结结巴巴道:“那、那必然不会是参星教……”
“当然不是!”叶争流义正言辞道:“伟大正直,力挽狂澜、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的北斗之神虽然有慈世之心、有悯人之情,但参星教可是远在千里之外。
你们说,世上至伟大的北斗仙人,祂圣洁的光辉要怎样一连跨过郑朝和大夏,一直普照到梁国弹丸之地的边陲?”
在场所有人:“……”
叶争流威胁地眯起了眼睛,问道:“你们现在明白了吗?”
众人异口同声道:“明白了明白了,都是玄衣司救了我等,恩人一定不是出身参星教!”
叶争流满意微笑道:“很好,孺子可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