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过了几日,上次拜托两位拉板车师傅打听的事,也有了回复。
人叫张成源,住在前门施家胡同,曾在源顺成做木匠学徒。
解放后在一家具厂上班,这家具厂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在去年倒闭了。
说它倒闭就必须倒闭,任性。
他也就没班上了,便仗着还有一把子力气,就拉起了板车。
听到这消息后,又确定了准确住址。便找了个好日子,早早的下了班,买了一些礼品便骑车前往施家胡同。
一路上也在想这人就这么倒霉吗?还是技术不好?
也不对,就那日一见,凭自己几十年的经验,那绝对是一个有本事的人,说话做事都透着与众不同。
看到门牌号,便拎着东西往里进,刚一进门就碰到了一位大妈。
便问道:“大妈,跟你打听一个人,张成源在这住吗?”
“在这住,你找他干嘛?”
大妈眼神直勾勾盯着骆涛,盯的他心里都发毛了。
不知道这大妈是不是看谁都这样?还是就只对骆涛另眼相看。
“我听说他以前是个木匠,活很好,就想请他给做几件家具”
骆涛编了一个半真不假的话,说给大妈听。
大妈听到之后,还劝道。
“回去吧!他以前在这一片打家具确实有名气,自从去年在的那个厂倒闭之后就没做过了,
有人请他也不去,说是看不上。
你还是回去,还能给你省点钱”
骆涛也愣了,看来这个张成源的木匠活是真的不赖,不在一流当中,那也是在二流中排在前的人。
怎么这么说呢?一流的师傅很少,就是有自己也应该听过,所以他不在一流之内,在二流应该有靠前的实力,不然不会有人找他,闻名不如见面。
不管此次拜访成不成,也不枉两个人认识一场。
“我碰碰运气,成不成都当认个门了,还劳您给指指路”
“往里去有家门口有一水缸就他家”指好路,大妈便往门外头去。
骆涛也往里面走,这大杂院就是不好,认个门都难,找一会终于看见那个水缸,跟着亲人似,激动的都快要落泪了。
“张师傅在家吗?”骆涛便大声喊了一句。
里面传来了一声既熟悉又陌生的回应:“谁啊?”
撩门帘出来,“嚯!是你啊!怎么找这里来了,找拉板车明儿一早,现在休息了”
他也装看不见骆涛手里拎的东西。
“冒昧拜访,还望您不要怪罪才是”
“那就进来吧!”他头前进,骆涛后脚跟,一进屋子就发现这老头不简单。
桌椅全是黄花梨木的,不过都是现在样式的圈椅,看样多半是自己做的。
桌上一木盘,木盘之中是一瓷茶壶和八个瓷杯,中间的墙上拉着伟人头像,其它的就没有什么了。
“您老这住的很雅致”
住好住差都有好词恭维,好的都是宝地,福地,差的就是剩雅了。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老头撇撇嘴。
骆涛也不知道听没听见,眼一直在看桌椅,还用手来回摸了几下,感觉包浆也不错。
“这都是您老自己做的?”
“这个啊!都是没事瞎玩”
嘿!吹牛逼也不怕吹死,第一次见还是个高冷范。
今儿一见就是个老吹牛皮的,这不像木匠,倒像吹糖人的。
“您这技术真好,全国找不到几个人了”骆涛比他还能吹,吹到他自己都感觉到害臊。
“咳咳!你来我这不会就是说这的吧!”
看来老头还是个要脸的人。
“我来是想请你出山帮个小忙”
老头对骆涛也挺感兴趣,别的小年轻都喜欢新的东西,这家伙偏偏喜欢旧的。
去了骆家一趟回来之后,想了好久也没想出来,这京城有姓骆的名人,宅子不是普通宅子,祖上起码也是有过官身的。
“什么事?做家具就算了,我现在对那没兴趣”老头很轻飘飘的来了这么一句
骆涛笑着说:“呵呵!哪能找您做家具啊!是修”
老头很是疑惑:“修?”
“对,是修,我前段时间在旧货站买了几十件坏家具,明清民国的都有。
找了好长时间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大师傅,听说您是行家,就冒味来访了”
骆涛对他解释了一番。
只见他没有说话,沉思片刻,问:“能随便拆吗?如果可以我给你免费修”
哈哈!骆涛猜对了。
到了他这级别的人,还想在技术上再进一步,就不单单光靠做已知的家具样式。
这就得研究前人的东西,怎么研究,不是光看几本书或找几件家具看看就可以了的。
要全拆掉了,一点点了解。好的家具不能拆,拆一次就是损坏一次,是个有匠心的木匠都不会这么做。
选择已坏的家具就行拆解,这是最好的方法,拆个几件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想研究出名堂就要有钱去买坏家具来拆解。
不是谁都有世襄老那条件在故宫里研究这事,要是让他老人家做,那就有点难为人了。
“这个我可以保证没问题”
先答应下来,料这老头也不会胡来。这可是个老宝贝,要抓紧了,万一真让他研究出个名堂,成了大师级的人物,咱那也算是造就大师的人!说出去倍有面。
老头高兴了,还盛情邀了骆涛留下来吃一顿便饭。
幸好买了不少熟食,还带了酒,也省的让老头做饭了!
这老头也是个可怜人,妻子在生闺女的时候得了病,没有撑几年就走了。
自己一个人含辛茹苦把闺女养大,也没再续一个。
听他说那时候孩子还小怕娶一个不善待自己闺女的,他对亡妻充满了愧疚和想念。
唉!本书第一个痴情人。
闺女叫张思娘,九年前便出嫁了,不幸的是嫁给了一个短命的人,前几年也不告而别了。
有一个七岁的儿子叫杨奇,也没改嫁,她会隔一段时间就来看他。
唉!父女俩都是苦人,也是命格硬。我的小心点,赶明去护国寺请大师弄个长生锁戴着,也不知道他们营业了吗?
又聊了许久,他又问了骆涛家宅子的事,骆涛便对他说了是祖父骆敬一九三零年买下来的,中间的曲折也没有提。
但是也没有瞒过人,老头还真听过他祖父的名,琉璃厂包括煤市街这片开书斋的太多了。
像骆家开了几代人的还真少见,兰亭书斋还真有个一二百来年了。
更出名的是他祖父捡漏之后,又被人下套设局之事,那些年在琉璃厂前门那片的老人没几个不知道的。
店铺被收之后,都以为他们家应该破败了,谁成想人家选择了,做一个耐的寂寞的老鹰b。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也得全看当家人是不是个聪明人。
如果笨了点那就是一匹瘦死的骆驼,就算比马大那也只是别人砧板上的肉。
事情闹明白了,时间也到了八九点,骆涛便起身告辞,两人约好周日去家看看家具该怎么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