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夜司内寂静无比。
虽然大部分都知道苏易绝非常人,可一州父母官行此大礼着实让人惊讶,只有卢启轩知道苏易身份,也跟着在地上挪动方向,跟着行礼。
稀稀落落的,士兵们也略微有些犹豫的放下武器,跟着太守向苏易行礼。
最为惊骇的便是站在苏易身旁的领队,他看着大片人跪下行大礼,站立难安,也想跟着想身旁的苏易行礼,却被苏易一手托住。
“他们应该,但你不用。”
苏易站在原地,面无表情接下靖州官员的行礼。
片刻后太守起身,坐回了官位上。
“赵鬣的手书竟然是大人使用,那便无事了,赵极法,你去收了手书,重新开一份证明,商队在靖州城内所做的生意,都以最好的价格收购出售,靖州百姓所受的差价,官府补上。”
一旁站着的护卫拱手,走向领队:“请。”
太守又下令道:“来人起座!”
“苏先生请上座。”
太守站在原地请示。
苏易走上前,坐在一旁位置上,看着太守审判这群人。
“卢启轩,你身为靖夜司指挥使,却不思百姓疾苦,跟随州牧同流合污。”
太守重重拍了下惊堂木:“你可知罪?”
卢启轩跪在地上,以头碰地:“下官知罪,请太守大人惩罚。”
靖夜司指挥使直接受太守指挥掌控,可他却是跟着州牧跑,虽说州牧才是真正的一州之主,可他的行为确实将太守的权力挖空了。
太守注视着他:“但你在太守手下,也并未作出大恶,只是失去了靖夜司应有的本心,本官念你昨夜有功。”
“剥夺你靖夜司指挥使身份,重鞭一百,牢狱三月。”
“你可认罪?可有不服?”
卢启轩浑身抖了几下,咬牙道:“下属认罪,谢太守开恩。”
两名士兵走上前,架起他拖了下去。
太守又继续审理其他靖夜司官员,随州牧主动作恶,鱼肉百姓的杀,跟着混日子的重罚,审理的极快,一刻钟不到,便全部罚完了。
罚完后太守看了看苏易,起身靠近小声道:“爷,刺史去看望昨夜门神庙中救回的百姓了,他们至今昏迷不醒,无论如何都不能唤醒。”
“我们唤来大夫,也说脉搏正常有力,查不出异样,您可知道怎么回事?”
苏易以手指敲击椅子扶手:“你这一提醒我才想起,这群百姓的三魂七魄中少了一点,我怀疑被他们用邪术拘走,困在这珠子内。”
说话间翻手露出一颗幽幽的蓝色珠子。
“爷您可有办法能放出魂魄救下他们?”
太守心情开朗了一点,声音中也多处一丝兴奋。
但苏易随后的摇头又让他的心沉入谷底。
“暂时不行,本官不敢暴力破坏珠子,担心伤到里面的魂魄。”
看着太守的脸色,苏易又劝慰道:“莫要担心,那群百姓身体里吸收了一点人间精华,一段时间的沉睡不会有碍反而是好事。”
“这些时日本官也会想想办法,不管是从珠子内放出魂魄,是魂魄归位,还是抓住黄天妖道和门神,令他们说出法子,本官都会去做。”
太守点点头:“这些百姓的性命便交由城隍爷了。”
重新走回官位上坐下:“把黄天妖道全部带来!”
片刻后一大群被绑住的人歪歪扭扭的走了进来。
这群道人被苏易破了气海废了根基,已是群废人—不单单是无法走上修行之路,身体也变得更加虚弱,极其容易被妖鬼病邪所乘。
眼看他们全部跪下,太守也没什么好心情,直接一拍惊堂木:“信奉邪道,修炼邪术,与邪神狼狈为奸,坑害乡邻,尔等可知罪?”
道人们连忙磕头:“我等知道,可也是被他们胁迫啊,大人明鉴,我等已经受罚,罪不至死。”
他们倒是能说会道。
苏易一旁看着心中暗道。
其中有个耍机灵的还高声喊道:“大人,我等信奉黄天道的有数百人,死了一部分,可活着的少说还有两百人。”
“这里才四十人不到,我等愿意为大人引路,直捣黄天巢穴。”
“是啊是啊。”
一群人跟着附和。
苏易暗中传音太守:“黄天道的老巢本官已经找到,他们已经封山了,短时间内进不去。”
太守收到传音后又重重的拍了下惊堂木:“靖夜司自有决断,尔等罪该玩死,但.......”
话还没说完,又是那个耍机灵的喊道:“大人,法不责众啊,我等是先被抓的,后面还有几百人,难道您要全杀了不成?”
太守一听,心中懊恼,看了眼苏易,只见苏易面无表情,心中发狠狠狠拍了下惊堂木:“本官本想给尔等一个机会,可既然你这么能说会道,来人,掌嘴!”
两个身形魁梧的士兵走上前,一人从道士堆里拖出那个耍机灵喊话的,一人取出一根罚令。
太守怒喝:“掌嘴二十!”
被抓住的人面色惨白,疯狂扭动身躯,嘴里喊道:“大人,小的.......”
话音未落,已经被抓住的人按住头颅,锁住脖子,另一人高高举起木牌,狠狠的抽向他的嘴。
“啪!”
“啪!”
“啪!”
.......
不到十下,已是满嘴鲜血,门牙都被打掉了,那人已经两眼翻白了。
行刑的两人也是毫不手软,仍然死死锁住,一下一下抽下。
“大人,二十下已经行完。”
抽嘴的那人回禀道。
太守示意退下。
另一人随手扔下犯人,一同走了回去。
这人面部血红,鼻子都被抽歪了,被扔在地面,面部朝下,一滩鲜血正疯狂在地面扩散。
太守又扫视了这群人,“啪”一声拍下惊堂木,台下其他道人全部震了下身躯,齐齐伏下上身,不敢再言语。
太守满意的宣判道:“尔等罪无可赦,罚尔等终身服役矿井中。”
苏易看了眼台下虚弱的道人,心中说道:“就这一群人如今的身体,去了矿井中挖矿,怕是都活不过一月。”
但也是不打算干涉太守审判,人间事,人间了。
太守起身,走向苏易:“城隍爷.......”
苏易打断道:“称呼我为苏易即可。”
太守点头:“苏先生,眼下还有州牧未审判,我与刺史商量,打算巳时正在城隍庙前审判,并在午时初游街,随后押送狱中,等朝廷来人,您看如何?”
苏易点头表示自己无异议:“人间朝堂事,由你们决定即可。”
太守示意苏易走向一侧:“苏先生,我们也有一事想请求你。”
“不,应该说,是代表全体靖州请求你。”
太守语气严肃,带着苏易走到一处大堂,请苏易坐下后说道:“苏先生,您想必也能猜到我的意思。”
“我等想请求您成为靖州城隍,享受我等供奉,从此庇佑靖州。”
太守一边说一边跪下:“您昨夜的大恩大德,靖州无以为报,可眼下靖州疾苦,小人只能厚颜无耻,再求您一次。”
苏易扶起太守:“若是说担任靖州城隍一职,本官自然是愿意的,可能否成功,需要看天意。”
“太守不必行礼,能不能成,成事在天。”
太守起身道:“您愿意即可,虽说成事在天,可谋事在人。”
“小人已与刺史商量,下午举全城百姓祭拜城隍爷,同时在城中宣扬您的丰功伟绩,只要靖州百姓信奉于您,您一定会成为靖州的城隍老爷。”
苏易点头不语。
两人说话间刺史来了。
“太守大人!昨夜围攻我等府邸的士兵们已经全部缴械收拢了,他们的领头已经羁押,你赶紧调几个新的过的下属去收拢他们。”
“待会还要审判州牧,捣毁门神庙好,还有祭祀城隍爷,可别出了乱子。”
人还未到,刺史的声音已经先到了。
“城隍爷!”
走进门的刺史看见苏易,急忙行礼,苏易挥手示意免礼。
“你说了?”
刺史看着太守道。
太守点头,又向苏易告辞道:“小的先行告退,城隍爷请自便。”
刺史面容上有些疲倦,苏易也告辞道:“我也不打扰你们了,靖州百姓应该已经出门了吧?我也想看看热闹的靖州城。”
告别刺史,苏易走出靖夜司。
靖夜司的门口围了一大群来打听消息的城民。
“各位请不要围在这了,所有消息,我们整理好后会张贴在各处路口的宣告栏内,还要午时,刺史会在城隍庙内宣告大家。”
门口的士兵大吼,可围过来的百姓只见多不见少,若不是畏惧州牧过深,怕是要闯进靖夜司内。
苏易先返回到客栈。
客栈内的商队众人此刻都穿戴整齐,雄赳赳气昂昂的坐在客栈大厅,领队回来的时候是被靖夜司士兵毕恭毕敬的松了回来,手里还拿着太守的手令,眼下正打算好好出去玩玩。
苏易绕过他们,悄无声息的返回到房间内。
“大人,您回来了?”
袁槐立刻迎了上来。
“混蛋,你居然把我扔在那鬼地方,你知道那有多冷吗?”
此时一个刺耳的声音响起,是白猫,它跳上桌子,张牙咧嘴向苏易怒吼。
苏易坐到桌子旁,伸手摸了摸猫头:“没办法,我们这只有你又聪明,法力又高强。”
“总不能把素影扔在那吧,那样可能靖州都要被冰封掉。”
苏易一边摸猫,一边安慰。
白猫想了想,觉得挺有道理:“城隍爷,你说的对,你说下也就我靠谱,剩下的要么没脑子,要么没实力。”
苏易点头,一边用力的摸猫:“手感不错。”
不等白猫反应又站起身:“走吧,出去逛逛,看看这靖州风月,瞧瞧此地民生。”
率先离开了房间,袁槐立刻跟上,素影一把抱紧白猫,紧紧跟住。
“混蛋,我的手感好不好......”
街道上的百姓确实多了许多,可是仍然没有做生意的商贩,大都是成群结队,身上还背负着武器,看到陌生人还都主动拉开距离。
袁槐跟在苏易身边:“下官也是第一次来靖州,此前听说靖州民风好斗,昨日来时看见家家户户闭门不出,还觉得名不副实。”
“现在看起来果真好斗,总觉得若不是还不确定州牧有没有伏法,两人在街上对视一眼便能打起来。”
苏易点头表示赞同。
这街上行人背负的武器种类繁多,就这么会一条街的功夫,已经见到了长剑短剑宽剑重剑吴钩剑.......
街道路口处,一群人围在那。
“袁槐,你去看看那里在看什么。”
苏易吩咐道。
他与素影站在一户人家门口,袁槐跑去观看时突然身后门开了,一人推着个小推车出来了。
“卖糕点了!”
“糕点!温昭人这狗官的狗头糕点!买糕点送个臭鸡蛋臭鸭蛋,等会可以砸狗官!”
他大声吆喝。
苏易听着有趣:“温昭人是州牧吗?这糕点是什么意思?”
这人也是笑嘻嘻回答:“正是,正是,这狗官总算要死了,我这大半年没出生意,现在抓紧机会赚一波。”
“相公,你这夫人这么美,来一块?放心,我可是童叟无欺,这糕点美味的很。”
苏易买下四块,这人又笑嘻嘻送了四个臭鸡蛋,推着小车向街道一头走去。
“爷,公告说在城隍庙前审判州牧,现在已经压过去了。”
袁槐过了许久才回来。
苏易递过一块狗头糕点:“尝尝,我们也过去瞧瞧。”
素影呆呆的手里拿着一块,怀里抱着猫咪,猫咪此时大叫:“城隍爷,她不吃这糕点给我吃吧,别浪费了,挺好吃的。”
“素影喂喂它。”
苏易头也不回的吩咐道,看向前方拥挤的人群。
前方格外热闹。
“距离城隍庙还有两里地,怎么这就排队了?”
拍在队伍后,身后还不断有人加入。
苏易拍了拍前方人:“兄台,敢问前方发生了什么?”
那人满脸迫不及待:“这是排队骂州牧呢,排队过去唾口水,扔鸡蛋菜叶,诅咒这混蛋永世不得超生。”
“唉,家住的远,消息也慢,听说州牧刚刚带过去,若不是几十个士兵护住,要被城隍庙周围的人打死了。”
“现在只能排队,真是辛苦。”
看了看苏易手里的四个臭鸡蛋:“兄台,这鸡蛋能不能卖我一个?我只带了点菜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