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瑶狠狠闭上了眼睛，她自己站直了身子。

她刚刚做了很多的思想斗争，但是依旧认为，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嫁到北方部落去。

原因倒也是十分简单，不是因为什么对宗离有感情，纯粹是因为段瑶觉得按照现在这样的情况来看，自己应该会在帮助宗离拔除寒毒之后就离开。

所以宗离对自己好还是不好压根儿就没有任何的影响。

虽说阿屠苏对她的感情看起来的确是十分诚挚的，但是这对于段瑶来说全无用处。

毕竟段瑶要的，是自由，是独自一人去领域江山秀丽。

男人只能影响她拔刀的速度！

阿屠苏看着皇帝，一字一顿道：“这位夫人身边并没有夫君站着，要么是因为她夫君在地方上任，要么就是因为夫君身体不好，总归这两人应该是没什么感情，可是这夫人若是许配给了本王，本王就能给朝廷带来巨大的利益。”

“陛下何乐而不为呢？”阿屠苏绞尽脑汁也就只能想出这些话了。

见阿屠苏并没有像自己想象中那样听见自己有夫君之后就放弃，反而是更加执着了些，段瑶很快闭上了眼睛，纤细白皙的手指拈起轻薄的裙摆，莲步轻移，段瑶从人群中走出来。

段瑶鬓边的金步摇轻轻晃动着，精心雕琢的流苏在灯火的照耀之下散发着细碎的光芒，打在女子紧绷的侧脸上，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落在段瑶的脸上。

就连高台之上已经被这一系列事情给击得有些回不过神来的皇帝，看着段瑶白皙的侧脸也是不由得忘记了所有烦恼。

难怪阿屠苏不顾体面也要娶这个女人，这样的貌美，就是他看了也是有些心动的。

皇帝看了一眼威远候的方向，不由得摇了摇头，威远侯这个蠢货究竟是怎么想的？家中有这样一个天人之姿的庶女，竟然还藏着掖着。

周围这些打量的视线丝毫没有影响段瑶迈动步子的频率，她脚步顿在大殿中央，掀开裙摆缓缓跪地。

石榴红色的烟罗纱轻薄无比，因为女子的动作太过于迅速，甚至轻轻飘在半空中而后缓缓落下，宛如盛开的花瓣。

花瓣中央，则是容貌极甚地段瑶。

众人看见这样的段瑶，一时之间有些啧啧称奇，这样的容貌，就是他们这些见惯了美人的，骤然看见都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气端庄，但是那哪怕轻轻垂下，也依旧让人觉得媚气十足的眸子才是段瑶脸上的点睛之笔。

这样的美人带着中原特有的温婉贵气，但是偏偏又显得娇俏无比。

这样的女子在他们这里都能够吸引所有视线，更遑论在北方见惯了粗犷女人的阿屠苏了。

段瑶垂眸，“陛下，世子虽说是身体不好，但是自从臣妇嫁进王府之后，世子的身子就日渐好转，臣妇相信早晚有一天世子的身子会好。”

段瑶双手高举胸前，而后缓缓俯身一拜。

她上来聪慧机敏，这些姿态只不过是看旁人做了一遍段瑶就能依葫芦画瓢，甚至比寻常女子做得还要优雅几分。

“臣妇虽是因为冲喜嫁给了世子，但这段时间以来，臣妇发现世子为人和善，性情敦厚，实乃良人，臣妇愿意永远守在世子身边，无论发生任何都绝迹，不离不弃。”

听到这里，一旁看戏的众人都是嘴角有些抽搐。

他们没听错吧？

这些形容词也能放在宗离身上？

和善敦厚？

段瑶就像是感受不到众人隐晦的视线，只是自顾自地继续道。

“臣妇不知为何竟然入了王子的眼，若是王子执意求娶，臣妇愿意自刎于殿前。”

说这句话的时候，段瑶的语气平缓至极，就好像说得并不是要自刎，而是今日的天气如何那样的随性，以至于众人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清清楚楚听见段瑶的叩头声，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段瑶嘴角甚至勾起了一个冰冷的弧度，“一女不嫁二夫，臣妇愿意自刎以全忠贞之名。”

段瑶说到这里清清楚楚地听见耳边响起了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阿屠苏喜欢的是那个在密林之中穿行眉眼之中间是灵动的女子，而不是一个冷冰冰的尸体。

“何必如此激进，既然你说你夫君身体不好，那又何必固执地守在他身边。”

阿屠苏眉头一皱，“大不了我等他死了再来求娶你！”

皇帝脸色瞬间一黑，只是还没等他说话，店外就响起了一阵木轮滚动的声音，段瑶猛的回头，看见宗离面成如冰的模样终于松了一口气。

“劳烦王子费心，不过本世子认为，依照目前的情况，本世子应该还能够长长久久地活着。”

早在宗离十岁左右，她的画像就早已流传了大江南北，阿屠苏早就已经见过宗离的画像。

他此次前来玄朝的目的，其一也是为了看一看这个少年成名，却还没有为朝廷效力就已经陨落的世子，究竟还有没有再一次站起来的可能。

看着虽说是坐在轮椅上，浑身上下的气势却依旧寒冰凛凛，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垂下眸子恭敬肃立的宗离，阿屠苏紧紧皱起了眉。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半晌才反应过来宗离话中的意思。

阿屠苏回眸看向段瑶，“这就是你的夫君？”

虽说是问句，可阿屠苏眼睛真大，刚刚还稳操胜券的神情也变了。很显然，阿屠苏知道自己的猜想应该没有错。

段瑶颔首，她提起裙摆起身，“正是。”

这一刻，阿屠苏清清楚楚听见了自己胸腔下面的心脏破碎的声音。

他眼睁睁地瞧着段瑶朝着宗离走去。

段瑶在背过身的那一瞬间，眼神就已经冷了下来。

段瑶现在还没有忘记刚刚在密林之中宗离对她说的话呢。

质问她是谁，来这儿有何目的，甚至还怀疑她是不是妖精？

段瑶现在想起这些话都觉得十分烦躁，只是段瑶现在也知道满殿人群之中，唯一能够护住她的就只有一个宗离。

看着男子狭长又充满冷色的眼眸，再看向自己，那一瞬间全部软化下来，段瑶也是不由得舒展了眉。

忍不住嘟起了娇唇，段瑶道：“你再来晚点，我都已经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