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看了一眼段瑶，欲言又止的面色。
宗离有些失望地垂了眸子。
此时月色正好无人干扰，又恰巧是在无数匠人们精心打造的御花园。
如若有佳人一舞，宗离觉得自己恐怕会一辈子记得这个场景。
宗离轻笑一声，“瑶瑶有这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已经是世间难得寻常女子会的东西，瑶瑶自然不必强求。”
段瑶原本正在想该用什么话拒绝宗离，可一听这话，她立刻忍不住了。
段瑶原本就是好强的性子，怎么能够接受宗离这隐晦地说着别人会的，自己不会呢？
段瑶脖子一梗，“谁说这些东西我不会，你小瞧我。”
宗离的视线原本都落在了一旁的花草上，正准备找话题绕过这一茬子，没想到段瑶却说了这话，他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
段瑶却以为宗离现在不肯说话的样子，是因为不相信自己。
她三下两下就将脚上厚重的玉鞋踢开了。
段瑶白皙的指尖提起软烟罗纱做成的曳地裙，轻巧地走到了宗离的面前。
段瑶微微垂眸，看着自己圆润的脚趾。
“我不是不会跳舞，而是我会的这舞似乎和寻常闺阁女子学得不一样。”
宗离上有气味的挑起眉尖，他眼神落在女子有些紧张蜷起的脚趾上面，眼神有一瞬间的暗色闪过。
只是夜色向来都是最好的遮羞布，哪怕如段瑶这样对于情绪敏感之人也未曾发现。
宗离的声音有些干哑，“哦？”
段瑶抬起手指弹了一下耳边的明珠耳坠，“先说好了，你看了这舞就不允许问我是从哪里学来的。”
宗离点头。
段瑶背过身去，腰肢慢慢后仰。
那一瞬间，她原本机灵的眼神瞬间变了，媚眼如丝，在月色晃动之下让人的眼神都追着那眸子移动。
女子身穿红衣，宛如从不知名的地方飘过来，专门勾人心魄的妖精。
如段瑶所说，这一曲舞的确是宗离从未见过的。
腰肢大胆扭动，玉足在地面快速换位，手臂高举之间，轻薄的烟罗纱顺着手臂滑下，露出了一截欺霜赛雪的肌肤。
也就是女子脚步倾动之间宗离这才发现那不足盈盈一握的脚踝上面挂着一颗硕大的精灵，因为女子的动作之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此时虽无歌曲相伴，唯有这金铃摇动的声音响彻整片林间，却不显得这一舞曲草率，反而让人觉得有一种美人儿不自知的魅惑。
宗离喉结轻动，放在扶手上的手掌忍不住攥紧，骨节分明的手背青筋鼓起，指节都泛出了淡淡的白色。
“咔嗒——”
这是上好的金丝楠木，被生生掰断的声音。
段瑶的气息从最开始的平静变成了有些急促，在武功高强地宗离耳中，就宛如在他耳边轻轻呼气。
女子的喘气声，还有竹编不停摇晃的精灵成为了此时林间唯一拥有的声音。这一刻的段瑶不像是平日里那样，或娇俏或灵动的模样，而像是丛林间穿越出来的精灵。
一向不相信鬼神的宗离这一刻却完全改变了念头。
这丫头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还是这样小的年纪，偏偏还有着和半个月前全然不同的性格，宗离找人调查了那么久，都找不到一丝一毫段瑶被调换的迹象。
他微微垂眸看向了一旁的碧玉鹅卵石。
或许是这神仙已经知道朝廷气数将尽，特意派着要经过来医治他，让他救朝廷于生死危难之间呢？
段瑶舞动的袖摆突然凝结在半空中，而后就像是气息将尽一般，立刻垂下。
“你为什么不看我？”段瑶的呼吸还没有平息下来，此时说话的声音就像是情事之后在男人耳边娇吟。
宗离狠狠闭上了眼睛。
“瑶瑶，你跟我说实话，你尽心救治过我之后可会对你的身子有所损伤？”
如果这丫头真是树中精灵变的，喂自己喝下的那一碗碗汤药，不会就是她自己本体里面的力量吧。
“啊？”段瑶压根儿没明白宗离怎么突然问了这话。
自己不是在认真给他表演新疆舞吗？怎么突然问起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
段瑶气的叉腰，抬着下巴怒道：“你是不是在转移话题，压根儿就不想看我跳舞，还是你觉得我跳得舞不好看？”
宗离皱眉，他对段瑶说话第一次带上了些许的烦躁。
“我在问你，为我去除寒毒可会对你的身体造成影响。”
段瑶气急。
宗离压根儿就是仗着他的身份不把自己的话当成一回事儿呢！他在问我，我还在问他呢！
不过段瑶今日不知为何，一向心中藏不住话得段瑶竟然硬生生地将自己的怒吼深藏在了口齿之间。
时隔多日之后，段瑶想了想自己今天的作态，觉得当时的自己或许是恃宠而骄，明明认真给宗离跳了一舞，原本以为会看见宗离不同于寻常那古井无波的眼神。
没想到宗离反而是黑了脸问自己这话，她也就生了气。
她冷哼一声，“我若是说为你去除寒毒会对我的寿命造成影响，你难不成还会拒绝我救治你？”
宗离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他放在身侧的手掌都在不停地颤抖。
“为何不早说？”宗离声音都是阴恻恻的。
“从今往后，你不准再近本世子身！”
宗离这一刻生出了意料之中的感觉，段瑶这样古灵精怪的丫头果然不是寻常人类！
也不知道这树精有什么本事，万一哪怕靠近自己，都会将精气渡在他身上呢？
宗离还沉声说出的这话就像平地一声惊雷，瞬间让段瑶的脑海里面一片混沌。
她所有的理智全然消失。
段瑶冷哼一声，说出去的话带着明显的鼻音。
若非是因为此时的光线昏暗，宗离一定会发现段瑶的眼眶都已经通红。
只是这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如果二字。
“你以为我想救你吗！”段瑶抽了抽鼻子，“我要不是因为迫不得已才不会救你呢？你这么难伺候，又喜怒不定还动辄杀人！身边都处处是危险！”
段瑶此时全无理智，一溜串儿地说了跟在宗离身边的那些坏处。
她抬起袖子掩住脸下，直接转身跑了，脚踝的金色铃铛在不断晃动着发出清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