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王妃垂着眸子,不愿意去看自己孙子的脸色。
她的确是心疼孙子,可是瑶瑶也是一个好姑娘,她如果有这样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那在江湖里面哪个地方得不到尊敬?
何必要在这京城之中被拘束一生见人就跪?
御王妃看着脚下的仙鹤腾云青石砖地面,“离儿,瑶瑶她救了你,否则你原本应该被寒毒侵袭,一辈子站不起来。”
御王妃现在都依旧觉得自己说起这段话的时候都感觉心脏仿佛被针扎着一般,犯出密密麻麻的疼痛。
“站不起来都算了,你更是随时有可能丢了性命,我们不能这样恩将仇报,瑶瑶救了你,你却要将她的羽翼折断,束缚在这四方院中。”
在御王妃这些发自肺腑的话中,宗离唇角一点点拉平。
他垂眸看着在他怀中安睡的女子,眼中原本存在的戾气在女子安心的睡颜之中一点点消散。
只是看着这样的宗离,御王妃却是丝毫没有感觉到安心,她反而是无比慌乱了起来。
“离儿,你若是真的喜欢瑶瑶大可以正大光明地去追求,若是你非要采取那些狠辣的手段,才是会真的伤了瑶瑶。”御王妃近乎是疾言厉色地劝诫宗离。
宗离毕竟是御王妃的亲孙子,御王妃能够清清楚楚从宗离眼中看到痴迷。
在御王妃紧张的视线之中,宗离轻轻笑了笑。
“祖母,温水煮青蛙这件事情,孙子还是明白的。”
御王妃皱了皱眉,她非常不赞同宗离的观念。
“若是媒妁之言那就罢了,可瑶瑶明显思想观念不同寻常,不像其他女子那样随波逐流,你若是温水煮青蛙,这就叫用了手段。”
御王妃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再变得疾言厉色。
“总之,祖母觉得你若是想要追求瑶瑶,最重要的还是真诚二字。”
看着宗离抱着怀中的女子,微微垂眸应诺,御王妃长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宗离究竟有没有听进去。
……
段瑶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噩梦,这个噩梦里面每天都有人喂自己喝着苦苦的东西。
段瑶偶尔还能感觉到自己的嘴唇被温热湿润的东西所覆盖。
这样的感觉极其陌生,但段瑶隐隐约约却有一种预感,这似乎适合自己昏迷之前被灌下的那碗汤药有关。
那个人喂自己喝下那碗汤药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的感觉。
就在今日,段瑶又感觉有苦苦的东西填满了自己口腔。
原本还有些懒洋洋地段瑶刷地一下睁开了眼睛。
看着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容,才睁开眼睛,还捎带些困意的段瑶,立刻清醒过来。
只可惜还没等段瑶做出任何动作,在她身上的男人就已经起身了。
宗离直起腰,只看着段瑶睁开眼睛时候的心,亮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只是宗离却并没有像段瑶透露他的开心。
反而是气定神闲地抬起拇指擦了擦唇角的黑色药汁。
“醒了?”宗离声音平静,只是语速却比平日累快了几分。
“不多不少,刚好三日。”
段瑶还沉浸在刚刚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那俊朗面容之中,回不过神来。
看着宗离这一幅恍若无事的模样,段瑶心中不由得升起了几股莫名的火气。
她蹭得一声从床上坐起来。
“你刚刚在做什么?!”她拔高了声音。
宗离手指轻动,淡淡吐出两个字,“喂药膳。”
段瑶这下都忘了刚刚嘴唇上的触感了,她瞪大的眼睛里面立刻聚集起了泪水。
宗离一扫刚刚的气定神闲,有些慌忙地上前一步,轻轻扶住了段瑶纤细的脖子,强迫的女子仰起脸来。
“哭什么?”和急切的动作不同,宗离声音里面甚至带了些许的烦躁。
若非是因为段瑶现在沉浸在委屈之中,恐怕要因为宗离是烦躁的语气闹翻天。
宗离有些生疏地伸出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擦,只要段瑶脸上的泪水。
也不知为何宗离只要一看见段瑶哭,就觉得心脏都放弃密密麻麻的疼痛,这样陌生的感觉让他烦躁。
“原来就是你每天在睡梦里面给我喂苦药哇,你知不知道我在挣扎,可是我醒不来呀。”段瑶感受着眼角传来的刺痛,这下更加委屈了。
什么仇什么怨,宗离竟然要这么折磨她!
段瑶皱着眉头想要去躲宗离的手指,可宗离只是不容拒绝的辅助他解释,段瑶哭得更欢了,结结巴巴的指责。
“宗离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压根儿就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不就是给你们王府增加了一个威远侯府当敌人吗?至于这么折腾我吗?那些苦药让我忍不住反胃,可我偏偏起不来,现在你还拿砂纸来折磨我。”
看着手指下面仿佛永远的擦不尽的泪珠,宗离泄气了。
他有些结结巴巴的解释,“你自己太挑食,我就想着趁着你这三日昏迷准备要删给你养养身子,我没想到你还有味觉。”
段瑶的哭声一顿,可是脸上又传来被砂纸摩擦的刺痛,段瑶仰着脸嚎啕大哭。
“呜呜呜——”她这是受了什么罪呀,才穿越过来就在被押解上喜轿的路上。
好不容易嫁到了这个富贵乡来,竟然还有着一个身边处处都是危险的夫婿。
而且夫婿也是她最大的危险!这块瞧瞧究竟是怎么折腾他的!
“你明明知道我最怕疼,最怕苦了,可你现在这两样都用在我身上,宗离你没有心!”
宗离感觉自己手指都僵硬了。
他看着仰着脸嚎啕大哭的段瑶,第一次感觉到了手足无措。
他知道自己天性薄凉,只有极少数人才能走进他的心里,让他庇佑。
可是没有心这种话,宗离的确是第一次听说。
宗离原本以为自己听见这种话会发怒,可最后宗离只是轻声道。
“本世子错了。”宗离的声音很低。
段瑶闻言哭声瞬间止住了。
看了一眼段瑶,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宗离连忙移开落在段瑶脖颈后方的手掌,猛地站直了身子。
似乎想要掩饰自己说这话的目的,他连忙转移了话题。
“你再哭下去,今晚的宫宴该是一个丑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