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相貌算不上好，靠着家世背景嫁进了威远侯府。
她不受宠爱这件事情在整个京城都是公开的秘密，毕竟威远和肆无忌惮的纳妾这事儿谁都知道。
但是因为她娘家厉害，夫家也不差的原因，从来没听说过有人会当面说过此事。
所以猛的听见段瑶这话，侯夫人还当真没反应过来。
看着侯夫人眼神呆滞的模样，段瑶皱眉。
怎么回事，怎么傻了吧唧的？
这女人最是看重美貌，说她老了十岁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
段瑶晃了晃脑袋。
“说来也是奇怪，这女人在家里过得怎么样，完全就是看脸就能看出来的，可是外人竟然还能违心地夸一句母亲您在家里过得好？”
段瑶撑着下巴，“看来是故意忽悠母亲你的，说不定就在背后嘲笑你是黄脸婆呢！”
段瑶尾音上扬，话语里面的兴奋意为根本不加掩饰。
春水原本站在药碗旁边，她是王府里面出来的，见惯了这些不动声色的害人手段。
春水实在害怕自己一眨眼，这能救段瑶命的汤药就被下了毒。
可是听着段瑶这些挑衅意味十足的话，春水确实不由得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连忙走到段瑶身后。
随时准备见势不对，就上前拦下侯夫人的巴掌。
这侯夫人一看就是耐不住性子，不会权衡利弊的，这些话被侯夫人听在耳里不发疯都是好的了。
春水皱眉，在段瑶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够听见的声音道。
“等世子爷回来了，奴婢一定要跟世子爷说一说，世子妃您不肯喝下这救命汤药反而跟其他人口舌之争的事情。”
段瑶睁大了眼睛，一时之间都忘了跟侯夫人继续抢白。
她回头，却生怕自己这害怕的声音压低了气势，只能用气声道。
“这事情你跟宗离说什么？你难不成又想看着你主子我挨训了？”
段瑶想起这段时间以来宗离一得空就过来训斥她，身为一个大夫，却在马车上被莫名其妙的毒给伤着了身子。
段瑶就不由得耳朵有些疼。
“世子他以前也不是这样啰啰嗦嗦的呀，现在怎么回事？”
春水垂眸，“世子妃，世子也是在乎您，您就暂时不要跟侯夫人争吵了，先去把药喝了，奴婢就什么都不说。”
段瑶眼珠子转了转。
她一向都是喜欢顺着杆就往上爬的，已经听出了春水话语中的软化，段瑶悄悄道。
“春水呀，你既然心软了，就干脆别跟世子告状了呗。”
春水眼珠子一凝。
她这一刻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世子这段时间以来，只要一从世子妃房中出来，都是一副皱着眉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这顺杆爬的本事简直就是奇绝呀！
段瑶嘿嘿笑了两声，直接转过头去。
侯夫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瑶瑶这跟一个丫鬟说些什么呢，怎么还说开心了？”
她是看见春水终于从那药碗旁边离开，这才压下了直接掌掴段瑶的心思。
甚至于侯夫人现在看段瑶都多了几分趣味。
一想到这牙尖嘴利的丫头，待会儿就会气绝身亡，侯夫人就觉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了。
段瑶不知道侯夫人已经在幻想起自己死后的财产该如何分配，段瑶只是听着侯夫人这话就下意识地找了侯夫人的不痛快。
“本来我是不想跟你说这话的，不过你既然问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吧。”
侯夫人面色一变，正准备摇手表示段瑶不说也可以。
但是很显然已经来不及了，段瑶的话已经说出了口。
“我刚刚是在跟春水说，究竟该叫你黄脸婆，还是该叫你黑斑婆。”
段瑶扫了一眼侯夫人脸颊上面的黑色斑块，轻轻笑了一下。
“这不正是在讨论吗？侯夫人，你自己喜欢哪一个？”
看着侯夫人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跟调色盘一般的模样，段瑶笑了。
春水已经绷紧了身子，随时防备上侯夫人就这样一巴掌拍向自己这身娇体软，压根儿没打架能耐。
偏偏还要四处招惹是非的世子妃。
三人这边都绷紧了神经，丝毫没注意到那边的威远侯，正悄悄地从袖中掏出一小药包，手指颤颤巍巍地打开药包，露出了里面的白色粉末。
……
宗离在听说连乌送过来后，世子妃却久久未曾服下的消息就急忙从刑堂出来。
他所以说是不良于行，可坐在轮椅上沉戾这眉眼也足以让那些暗卫心生胆颤。
沾染了血腥气息的宗离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幅厌世之感。
他坐在轮椅上，目光不由地落在膝盖上。
这段时间以来，哪怕段瑶中了毒也会强按着它泡药浴，施针。
宗离偶尔午夜梦回之时，甚至能够感觉到膝盖开始发热，腿上也会开始抽搐着疼。
他始终记着段瑶所说的话。
只要开始疼就代表着有感觉，筋脉里面那些堵塞的东西开始被拔除。
更何况，他中的是寒毒，他已经多少年没有感受到过发热的感觉了。
只是就这样宗离依旧嫌弃自己恢复得太慢。
他想要快点站起来，不需要段瑶在他背后推轮椅。
他想要段瑶和自己并肩而立。
点墨在一旁轻声道：“世子爷，属下刚刚命人拿了些花水过来，您不妨用花水掩饰一下身上的血腥味道，您这样进去，多半会吓着世子妃。”
点墨现在算是看明白了，世子爷多半就只会在乎世子妃这一个女子。
世子爷这些年，一个人过惯了呀，学不会体谅女子的情绪，自己还得多为世子爷看顾着些。
宗离敲了敲扶手，示意身后推轮椅的人停下。
他冷声道：“本世子瞧着有时候用这些东西，下一下瑶瑶也是应该的，她一天天儿的就没一个生死的概念，身上还种植毒，每天都在紫苑里面上窜下跳，生怕身上的血液流速不够快。”
点墨：“……”
虽说他也觉得世子妃有些太过于顽劣，但是点墨只要瞧着宗离说这些话的时候，唇角都忍不住上扬的模样。
就忍不住在心中骂一句狗男人。
世子分明就是喜欢世子妃随时随地都活泼至极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