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瑶看着侯夫人这一副仿佛自己捡了便宜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
“侯夫人，我有时候不知道该说你是幼稚还是算得太精，能够找到最有利于自己的方法。”
段瑶伸出纤细白皙的指尖指着自己，“你难不成觉得冒犯了皇室，道个歉就可以了？”
“侯夫人这些年在外面也参加过无数宴会，也和王妃，郡主之类的人打过交道，你不妨告诉我，你对待他们也是这样的吗？”
段瑶似笑非笑的声音响起，侯夫人觉得脸面有些挂不住了。
她避开段瑶那双仿佛能够洞察人心的眼睛，不愿意在这个自己从小欺压的庶女面前服软，反而是梗着脖子说着，“你和他们能一样吗？他们那都是金尊玉…”
侯夫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段瑶冷笑着打断。
“侯夫人的意思是说，我这世子妃，不是什么金尊玉贵的人，而是你能够随意打骂的人？”
“……”侯夫人虽然想点头，可最后还是因为大厅骤降的温度缓缓摇头。
侯夫人倒不是害怕段瑶，而是害怕段瑶身前那个目光阴沉的少年。
侯夫人觉得自己若是再说一句冒犯段瑶的话，恐怕就要被这少年直接给拧断喉咙。
大厅内的气氛一下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自在的就是段瑶了，见侯夫人没有说话的意思，段瑶索性又垂下了眸子，一个劲儿地吃着小碟子里面的水晶葡萄。
威远侯皱着眉头踢了一下侯夫人的脚尖，他现在对段瑶很不满，嫁出去的女儿竟然什么话都不为娘家人说。
但威远侯也不敢把怒气发泄在段瑶身上，段瑶这明摆着有宗离护着呢。
也正是因此，威远侯那一脚将侯夫人给踢得钻心疼。
侯夫人将这疼痛也记在了段瑶的身上。
“还不快点给世子和世子妃认错道歉！”威远侯不知道自己的无心之失，又给段瑶记了一笔账，他冷声道。
威远侯觉得只要侯夫人认了错，道了歉，哪怕段瑶和宗离心中不满，恐怕也不会说些什么。
毕竟，侯夫人年纪大了，如果再跪下去，多半真的会生些好歹。
威远侯发话了，侯夫人就算再心不甘情不愿，还是草草磕了个头。
“臣妇目光短浅，得罪了世子爷，世子妃，还请两位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臣妇的无心之失。”
侯夫人这话连音调都没有掩饰烦躁。
“瑶瑶还满意吗？”宗离转头看向段瑶。
只见段瑶正嚼着葡萄，闻言，眼皮子都没撩，吊儿郎当的道了一句。
“不满意。”
宗离笑了，这才像是他的女人，有他站在段瑶的背后撑腰呢，段瑶现在不好好发作一番，难不成等以后再发作？
宗离转眸看向侯夫人的时候，面上仅剩的笑意已经全部收敛了。
威远侯面色僵硬了。
“瑶瑶，这毕竟是你的嫡母，有时候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比较好。”
段瑶一下就笑出了声。
“什么叫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可学不会这种圣人才说的话，我只吃到侯夫人，以前把我折腾得够呛，我现在还没故意找茬呢，不过是在侯夫人犯了错之后，要他付出代价罢了。”
“本世子妃以前和柳姨娘在小院子里面饭都吃不饱的时候，父亲怎么不说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呢？那个时候本世子妃和柳姨娘可是差点饿死呢。”
段瑶饶有趣味的歪头，看着面色黑沉的威远侯。
“本世子妃小的时候还一直以为威远侯府非常穷呢。”
宗离原本看戏的表情在段瑶这些话中一点点冷了下去。
他知道段瑶这些年在威远侯府过得不好，但宗离也没有想过段瑶，堂堂威远侯的血脉竟然会吃不饱饭。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宗离面色瞬间黑沉如墨，他拍案，“威远侯竟然这样苛待自己的亲生女儿，本世子明日一定叫御史大夫参你一本。”
“……”
威远侯今天已经被御史大夫四个字给吓怕了。
隔壁那陈御史可是一个油盐不进的人，如果真给他知道了这件事情，威远侯保证明天上早朝，讨论的焦点一定是他后宅中的这些事情。
他连忙摇手道：“这些事情下官绝对不知道，若是知道一定阻止。”
“你不知道的意思就是说你夫人知道咯？”宗离追问。
话落，宗离手指不停地敲击着身旁的扶手，垂眸冷声道。
“又或者说，苛待亲生女儿这件事情，原本就是侯夫人授意？”
威远侯垂眸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侯夫人，最后还是咬紧了牙关。
“下官不知道这些事情究竟是谁做的，下官真的不知道这些事情。”
遭罪一个侯夫人至少能够保住他，保住他才算是保住了偌大的威远侯府。
侯夫人抬起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威远侯。
侯爷，这是已经放弃他了吗？
侯夫人颤抖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在威远侯淋漓的视线下闭上了嘴。
段瑶嚼着嘴巴里面甜滋滋的葡萄，看着这一幕，眼中满是趣味。
她先是抬手扯了扯宗离的衣袖，这才道：“得了本世子妃以前那些事情也不想追究，毕竟找一个替死鬼，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简单了。”
段瑶将身子往后靠了靠，这才道：“给本世子妃恭恭敬敬地道个歉，今儿个就算完事儿了。”
威远侯喜不自胜，连忙又踹了一脚侯夫人，“没听见世子妃的话吗？还不快说！”
威远侯和侯夫人少年夫妻这些年威远侯虽说是抬了无数妾室进门，但对待侯夫人好歹还是相敬如宾的。
可今天因为段瑶侯夫人都挨了两脚，她又羞又气。
可最后侯夫人还是恭恭敬敬的对着段瑶俯身一拜。
看着将额头贴在他脚边的侯夫人段瑶，嚼着嘴巴里面的葡萄，垂眸盯着侯夫人满是笑意。
就该这样。
侯夫人，或者其他人这些曾经刁难她和柳姨娘的，她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这…才仅仅只是开始而已。
段瑶伸出两根手指，掌心向上，轻轻往上抬了抬。
“免了，本世子妃大人有大量，原谅你的无心之失。”
段瑶的声音里面满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