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叶这里正疑惑着,那几个骂骂咧咧的人簇拥着的“狗爷”一个侧脸,差点吓得苏青叶尖叫出声。
这个人,长得也太丑了些!
别的不说,一张脸麻麻赖赖的,简直就是钉鞋踩烂泥,翻转石榴皮。快连到一起的浓密眉毛下长着一双三角眼,大鼻孔翻着,厚厚的嘴唇被龅牙撑开。真是看他一眼就能后悔半年。
但是这个人好像在这群人里头是个头目,众人都很尊敬他的样子。
这位苟爷其实是姓苟,苏青叶这样的小姑娘自然是不认识他的。苟爷在这十里八村还真是一号人物,他长相凶恶,从小就横行乡里,长大了之后就干起了高利贷的生意。
谁也不知道他手里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借给别人,只瞧他去要债的那股子横劲儿,让人一看便觉得这放高利贷的活就好像是天生为他设计的似的。
那个被围在中间的人,浑身抖如筛糠,苟爷冷笑着给了他一脚,道:“我可告诉你,爷干这一行见到过的苦虫多了去了,你少跟这儿给爷装可怜。爷手里借出去的银子,就没有收不回来的。卖地?呵,不是爷打击你,就你们家的那几亩薄田,收成连你们家人都养活不了,卖了能值几个钱?
你姐姐倒是长得有几分颜色,你倒是去好好求求她。县城里头的花街柳巷可是很喜欢你姐姐这样的大姑娘的,兴许能卖上一个好价钱,让你还得了债,还有余钱接着跟爷们赌一把~”
这话说完,苟爷身边跟着的人哈哈大笑起来,那人却越发抖得厉害了。
苏青叶此时又惊又惧,生平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手里却没有手机,报不了警,只能一个人躲在树后面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并且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苟爷笑够了,低头捏着那人的下巴,恶狠狠说道:“就三天,你要是拿不出五十两银子……乱葬岗就要多一块新坟了哦……”
这句话虽然压得很低,但是好死不死的,苏青叶听见了。她用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才勉强让那声尖叫藏在喉咙里。
她以为自己已经隐藏的很好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苟爷离去的时候向她藏身的那个大树深深看了一眼,那眼神中的警告和冷酷,令苏青叶莫名颤栗,他们都走远了,连那个被揍得亲娘也不认识的人也一瘸一拐地走远知乎,苏青叶才跌跌撞撞地从树后出来。
此时她才发现背篓里面装的陶罐早就被自己压碎了。呵,真是天真,还以为自己隐藏地很好,这陶罐都被压成了碎片,刚才那些人没发现她才怪呢。
逃也似的回到了家,苏青叶便着急忙慌地找苏大海。今儿苏大海没什么大事儿,午饭后就回家了,没再出去。
听了苏青叶磕磕绊绊的描述,苏大海叹了一声。
“哎……说起这群人,我还真知道。孩儿她娘,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在村口卖糖人的苟大爷吗?”
常雪玲反问道:“那个会吹糖人的苟大爷?他不是个孤老头子无儿无女的嘛,那个什么苟爷难道是苟大爷的后人?”
苏大海摇摇头:“这段时间我常听人说起这件事情,说起来也是冤孽。记得当年咱们走的时候,苟大爷都已近年近花甲了。他的确是个孤老头子,无儿无女的,可是老天爷似乎不忍心让他没人送终,倒是送了他一个儿子。
苟大爷家原来不是住在槐树村河边的吗?有一年顺着河水飘过来一个篮子,苟大爷捞起来一看那篮子里竟是一个黑胖的小子。
这孩子倒是健壮,只是长得丑了些。苟大爷一辈子没侍弄过小孩儿,抱回去养几天爱得跟眼珠子似的,从此就拿着孩子当儿子养,逢人就说老天爷疼呵,给他送了个儿子来。
要说苟大爷卖糖人,虽然赚得不是很多,但他一个孤老头子花销有限,一辈子也算是积攒下了一些银钱。这回可好,都用在这个小黑小子身上了。
原先几年还好,小黑小子不过就是多吃几碗饭,干活可是把好手,爷俩日子也过得不错。后来苟大爷去世了,这小子不知怎么染上了赌博,后来又干上了放高利贷的营生,真是一日浑过一日,越发连个正经人样都没有了。如今他这横行乡里的,十里八村没人敢惹。
至于你说的那个被逼债的……八成就是那个苏云珏了……”
常雪玲听到这里,疑惑一声:“这名字好生熟悉,咱们认识这个人?”
苏大海问道:“你是什么记性,这不是苏大邱的儿子么?”
“大邱叔?原来是这样……”
苏大海夫妇脸上愁云惨淡,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好半晌常雪玲才说道:“苏大邱他们夫妻两个,一个打猎,一个务农,早年生了一个女儿叫做苏云珊,懂事听话,长得也漂亮。年近四十又得了一个儿子,便是这个苏云珏了。只是后来,在苏云珊十二岁那年他们两口子进山采蘑菇遇到了毒蛇,两个人都被毒死了,撇下这两个孩子。
又没有什么远近亲戚,连孩子们都不知道他们家根基何处。当年,姐弟两个都是靠村儿里人接济,好容易才活着。想来这孩子无人看管教导,学坏了……”
苏青叶忙道:“我听着他们说话,好像是说这个苏云珏欠下赌债,然后借了高利贷还不上了。他跟那什么苟爷的说回去卖地,苟爷说他们家的地不值钱,让他回家劝他姐姐去什么花街柳巷……爹、娘,你们说那苏云珏会不会害了他姐姐啊?”
苏青叶想起那个在祠堂门口深深看着自己、欲言又止的姑娘家,她可不就是苏云珊么?瞧她的长相还倒真是水灵。可怜她的命不好,幼年失去双亲已经是很可怜的了,后来因为她没有嫁妆,又有传言说她命硬克死父母,如今二十多了竟还是云英未嫁,只守着这么个不争气的弟弟,过的叫什么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