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并没有埋自己的儿子,屋子里那一口黑柒棺材让气氛变得恐怖肃穆,诸灵琼不情愿去打扰死者,但此事不处理却不成。
她凑近,先恭恭敬敬给死者烧香,接着这才靠近棺材。
“既来之则安之,胆小的就出去,自认为但胆大包天的过来搭把手,既是看死了人,我且看看究竟怎么样。”话说到这里,远处那几个地痞无赖过来了,那众人帮诸灵琼掀开了棺材板,里头呈现出一具高度腐败的尸体。
蛆虫在那尸体的眼睛鼻孔内进进出出,一股熏天的恶臭扑面而来,诸灵琼饶是见过不少的尸体,但此时此刻也有点不寒而栗。
“你儿子什么时候……”
诸灵琼再也忍不住恶心,“哇”的一口吐了出来,众人急急忙忙将棺材盖上了,诸灵琼走了出去,镇定了许久还是感觉自己头顶的头发丝都竖了起来。
那老人跟了出来。
他面无表情。
“我就是想要一个说法,明明就是你们看死了人,如今不承认了,大家都说我想要银子,我是那种人吗?世子妃,只要你点头我也就不闹了,我儿子已死了两天了,我也想让他早早的入土为安了。”
“两天?”诸灵琼转了一下眼珠,“你确定?”
前世,诸灵琼学习过一些冷知识,原来人死后尸体分别会在六小时、十二小时以及二十四小时七十二小时发生不同的状态,在法医学中将尸体的腐败状态分为很多等级。
诸灵琼看向这个尸体,这尸体的等级已不是初级,至少是死亡五天左右的情况,但此人却言之凿凿告诉自己他的儿子是两日前死的,诸灵琼只感觉奇怪。
“药渣子呢?我看看,病人名字药案等我们那边都有记录,我先看看药渣。”那老人是个心细如尘的长辈,居然果真将药渣子准备好了。
他送了药渣子过来,诸灵琼看了看,发觉这是退烧药,并且是非常一般的退烧药,从剂量来看,不过一个疗程罢了,诸灵琼立即宣布,“这是不会有问题的,仅仅是一般的退烧药。”
“但我儿子就是吃了你们这个退烧药才要了命的啊。”
诸灵琼已不能在尸体上找线索了,她只能让孔雀去那边调药案。
再一次出现的不但有药案还有负责此人病况的医官。
“这位是胡宗南,父亲在太医院听差,他从小耳濡目染,各种大病小病手到擒来,你儿子的病就是他负责看的,这药渣子是你自己保存的,你有什么就和他聊。”
实际上如若果真出了这等纰漏,诸灵琼也会低姿态配合处理,此刻诸灵琼倒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人在推波助澜?
这老农看似老实巴交,但为什么非要一口咬定自己的药有问题呢?
胡宗南到了,诸灵琼让胡宗南去看药案等,胡宗南很快就将一切都检查完毕。
“毫无问题。”胡宗南看向那老人,“敢是令郎回家还吃其余什么东西了,我这药就是普通的退烧药,每一个医馆内都有,就是没有病的人吃了也没什么问题。”
那胡宗南自然是这方面的权威了,被轻蔑的感觉可不好受。
“诸位父老乡亲,这事和我没有关系,和世子妃就更没有关系了,也不知他儿子究竟吃了什么东西,如今这老人家居然会找我们算账,真是岂有此理。”
胡宗南才不要背锅呢。
不但不背锅,反而鼓动众人。
那众人都受过诸灵琼的恩惠,如今大多数都站在诸灵琼背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指摘起来那老人。
那老人也气坏了,非说自己儿子的死亡和诸灵琼他们有托关系。
诸灵琼也懒得计较,“老人家,你痛失爱子,你这份心我都能完全理解,这样吧,我自掏腰包为你二次处理后事,人还是入土为安的好。”
“是你们,就是你们啊。”那老人家指了指诸灵琼,步步紧逼。
见他咄咄逼人,诸灵琼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能点点头。
“是,是!是我们的错,是我们治死了您儿子,如今我们给您赔礼道歉,安抚您,为您儿子处理后事,您说怎么解决,我们大家就怎么解决,您看怎么样呢?”诸灵琼如今也无计可施,眼看此人无理取闹,逐渐明白过来,和此人是没办法讲道理的。
那老人听到这里怒不可遏。
“你们,你们!”
破财消灾,这是目下诸灵琼唯一能做的,也是解决问题最好的韬略和计划。
“好了,青龙白虎,你们处理此事。”诸灵琼不想继续留在这悲伤的屋子了,那老人家的左邻右舍也出现了,大家过去劝说。
那老人气急败坏一下子推开了众人,他冲过去撞在了诸灵琼的身上,诸灵琼窝火一早上了,此刻再也忍不住,“你这老东西,你将我们当做软柿子呢?你说我们害死了你儿子,我们已赔礼道歉了,也准备给你赔银子,莫非你老人家还要让我们一命抵一命吗?”
“人和人的体质不同,有人用了退烧药很快病就好了,但临床试验证明,有千分之一的人用了正常的药后本就会发生排异的现象,兴许您儿子就是这千分之一呢?”
诸灵琼如今被这无理取闹的老伯彻底打败了。
“看病救人是我们的遵旨,我们分文不取都是为了老百姓,如今倒成了您辖制我们的手段了,我们也同意给您赔偿了,此事还要怎么办呢?您自己说吧。”
那老人气坏了。
他指了指自己儿子的棺材,“诸灵琼,你刚愎自用,眼高于顶!我儿子本就是你们治死的,我要什么?我一把年纪了,我能要什么?我要金银珠宝吗?我要高官厚禄吗?我想要的无非是你将事情搞清楚罢了,但你呢?”
“我怎么了我?我已承认了,你这儿子就是我弄死的,和胡宗南没关系,和我医馆也没任何关系,冤有头债有主,您要找人算账您找我来就好,就是到衙门去,我也认了。”
诸灵琼大义凛然。看到这里众人都咋舌,有好事者已靠近,“哎呀,你说说这年头谁还敢乐于助人啊,都遇到这老伯一般无理取闹的,你好心好意帮这么一次人,你可就要倾家荡产了呢。”
有人又道:“他本就不好说话,娘娘让我来,我来。”
那人过去讨价还价去了。
诸灵琼这边的原则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只要人家这边提出条件,不管要多少银子或什其余的附加条件,在她诸灵琼这里都可点头同意。
“诸灵琼,你,你回来,你回来啊。”
那老人声嘶力竭的喊。
门口的人看到这里倒劝诸灵琼早点离开,“世子妃,您不要理会他,越理会事情越糟糕,您走就好了,天下人眼睛雪亮雪亮的,谁看不出是他讹钱呢?”
诸灵琼实在是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了。
结果她才刚刚走出门就听到一声巨大而沉闷的撞击声。
这声顿时让蜩螗沸羹的状态呈现出一种万籁俱寂的真空状态,诸灵琼听到这里急忙回头,蓦的看到老人直挺挺倒在了棺材旁。
看到这里诸灵琼知晓出来人命。
她急急忙忙后退,青龙已将老人家搀住了,缓缓的放在了屋子里,众人刚刚还议论纷纷,此刻已被这突发的变故怔住了,一个个悄无声息靠近,居高临下看着这老人。
这老人家还有一口气。
诸灵琼也靠近,“您,您这是何苦?我们已同意赔偿了,我们也承认是我们不好才导您儿子的死亡,如今您这是做什么呢?您想让我罪加一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