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肆!父母在不分家!”景祯一听景慕笙的话瞬间就火了。
他知道景慕笙一旦做了决定就很难更改,他们虽然没有成为阶下囚,却真的丢了身份,以后就是平民,住在摘星楼还能找回以前的影子,才会觉得没有那么落魄。
现在让他们搬出去,让他们情何以堪?
“没说分家,将旁边的宅子买了打通了就是。”景慕笙略显烦躁的回道。
可是,若是被人当成了救命稻草,当成了依靠,那别人又岂会轻易的撒手?
景祯面带怒涩色,抬手用力指了指藏书阁,“这里,这整座摘星楼都是我父亲建造的,为人子女,却要赶走亲生父亲,让外人耻笑吗?”
景泓一急,上前刚要开口,景慕笙将他一拉,她脸上的神色缓缓变了,再没有敷衍,周身气势爆涨,多日来对景祯积攒的怨言终于爆发了。
“武靖王的爵位,武靖军还是祖父交到你手里的呢?如今祖上拼死挣下来的爵位还不是没有了!”
一向说话声音平缓的她忍不住拔高了声音:“你清楚你这几年都做了什么吗?知道武靖的百姓怎么说你吗?知道武靖的将领怎么看你吗?”
“我敢说,你敢听吗?祖父积攒多年的威望都要被你败光了!”
“你对得起武靖王这个称号吗?”
一连串的质问让景祯身子一晃,浑身的力气都好像被卸掉了,他不受控制的后退了一步,景慕笙眼底的嫌恶是那样清晰,刺得他心里很不舒服,一句分辩的话也说不出口。
府中众人本就在正厅等着他们三人用晚饭,景祯那一句暴喝直接将众人引到了藏书阁外面。
景慕笙的质问也就落在了众人的耳中,他们一向知道景慕笙胆子大,却不想她敢和自己的父亲如此说话,胆子小的直往自己姨娘怀里靠,就连景映柔都瑟缩了一下。
景慕笙大概是想起祖父了,眼底起来一层微微的水光,可很快,又被她收了回去。
她控制着情绪,继续道,“知道我为什么从宫里站着出来的吗?知道你们为什么如今没被下狱没被流放吗?”
景慕笙的声音虽然缓了下来,可她越是这样,景祯心里就越慌,甚至不敢再直视她的眼睛,一旁的景泓神色一变,这也是他一直想问的。
“因为我回京前给叔祖留了信,我们若出事,武靖军就还姓景,陛下这才饶了你们一命。”
景泓倏的抬头看向景慕笙,阿姐这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回来的吗?瞬间,景泓就红了眼睛。
景祯同样没有想到景慕笙会谋划至此,他喉头就像被哽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还有,请父亲记住,这摘星楼是祖父给我的。”
景慕笙对上景泓的视线,见他的眼角都红了,她目光柔和了些,抬手牵起景泓的手往外走,景泓离去前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
可是就那一眼却他如跌入寒潭一般,景泓以往就是和他再不亲昵,也不会用这种眼神看他。
失望,埋怨……
这是他的嫡子,这是他的希望,如今,就连他也厌弃自己了吗?
景慕笙出了景祯的屋子不远后,隐约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哽咽声,她抬头看了看这满阁的书架,收敛了自己情绪,神色淡然的牵着景泓往外走。
一出藏书阁就看到院子里站了二三十人,景慕笙只是扫了一眼,也没开口,人群中自动让出了一条路。
一院子的人没有一个敢开口,直到景湛搀住杨侧妃,“娘我们去用饭吧。”
这一顿饭景祯没有来,景慕笙自然没有管他,饭桌上虽然多了菜,可依旧简单,这一次众人没敢面露难色,他们怕此时多一句话景慕笙都会将他们直接丢出去。
夜色渐深,景泓早已被她送回了藏书阁,哄了几句便睡了,景慕笙却睡不着了。
她坐在摘星楼的屋顶上看着上方的夜空出神,陛下怎么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呢?不会仅仅因为她去找了叔祖的原因,一定还有其他的事。
若是此时祖父还在,还能商量商量,想到这里,她苦笑了一下,若是祖父在,王府也不会成为如今这个样子。
舒卷站在院子中看着景慕笙一个人在屋顶想事,莫名的心酸,钟灵回温泉别院了,小世子又太小,主子真是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忽然,身后起了一道风,舒卷转身见霓儿一身黑衣,这是做贼去了?
霓儿拉住舒卷的手腕往楼中走,“她想事的时候别打扰她,快,还有吃的没?饿死了。”
“你做贼去了?”
“也不算是,主子就是让我去揍了一个人。”
舒卷一向最懂规矩,也没有问是谁,不过几日之后听采买的下人说,鲁国公府唯一的公子,皇后的侄子郑和风又让打断了腿,还废了一只手,脸也被打成了猪头。
那一刻,舒卷觉得霓儿这个姑娘还是很英武的。
藏书阁内,景泓穿着寝衣坐在榻边,哪里有一丝睡意?
“阿姐还没有下来吗?”
“还在屋顶。”
林霄心里感慨,这真是亲姐弟,都不想让对方为自己担心。
“别守在我这里,我没事的,你去一趟平南王府,看看他歇下了没有?”
虽然景泓还不喜欢他,可他知道,阿姐喜欢,此时,唯有他,能宽慰阿姐一二了吧?
林霄自然知道他说是谁,闻言,点了一下头,转身离去。
景泓起身,小心的开了门,绕过几个书架,趴在东南端的一个窗子下,透过窗子看向屋顶的那个身影,眼底蓄满了泪水。
是他太小了,还没有能力保护阿姐。
没人知道,在这个众人都难以入眠的夜晚,景泓一个人偷偷在藏书阁抹过泪,世人只知道他早熟,可他还是个孩子,他不过才七岁而已。m.cascoo.net
等景泓感觉腿站的有点疼的时候,见屋顶落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转身回了房间,林霄回来后见景泓已经背对他睡了,他明知道景泓没有睡着,却还是上前将灯吹灭了。
这样,黑夜便可以掩饰人的神色了。
屋顶上,景慕笙见梁禅简虽然穿的整齐,可是头发却是简单的用发带绑了下,便知道他已经歇下了。
“你怎么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