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日升,流光飞逝,一息间枯荣无穷。www.maixi9.com
庆国位于南方,一年四季都比齐国温暖许多,红杏枝头春意闹,就连春天都比北疆来的早上许多。
流晶河上,十里红烛映花河,微波荡漾别有一番风情,几家欢喜几家忧,言若海府上烛火昏昏暗暗,气氛显得格外压抑。
坐在椅子上的少年薄唇紧抿脸色苍白,层层白色的里衣之外罩着紫黑相间的长袍,鬓角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脸颊上,狼狈的模样看的身旁人又急又气,却又拿他没办法。
言若海手里端着药,这会儿也没了在外人面前的强硬,只是放软了声音哄儿子,“行月,先把药喝了。”
少年人固执的将药碗推到一边,看着自家父亲态度坚决,“让哥留在京都。”
就说和他们这些路人在主角面前都是炮灰,还没碰到人就被牵连,若是面对面打交道岂不是被波及的连性命都保不住了?
从《红楼》流出知道范闲和他一样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后,他就赶紧写信告诉远在儋州的费介教学生就教吧别太真情实感,具体怎么回事儿他也不好说,反正多提醒总归没错。
可也不知道那小子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他的信非但没能起到效果,反而被以为是小孩子之间争风吃醋直接被扔到一边儿了。
如果只是这些那也就算了,反正老师不可能一直待在儋州,等他回了京都,没了那小子的花言巧语总会清醒些,但是他还是太天真了。
这些年来他很是小心,有费介当老师,任谁也不会觉得他医术高超有什么奇怪之处,京都子弟把玩乐器舞文弄墨更是再正常不过,他的笔只是样子奇怪些,在奇葩辈出的三处没有些特色反而惹人不解。
如果他和范闲永远没有交集那也就算了,世界这么大,他能来别人也能来,可偏偏那人远在儋州也还能搅动京都风云。
那家伙究竟是什么身份他不在乎,为什么会牵动那么多人的目光他也不在乎,四处底下的探子接到假命令去刺杀他找到幕后黑手不就够了,为什么非要革了哥哥的职位?
罪魁祸首找都没找先找个替罪羊,这什么章程?
革职也就算了,还变本加厉将人赶出京都去北齐国都接受那劳什子暗探网,北齐那是什么地方?暗探又是什么身份?稍有不慎就会丢了性命啊!
欺负人也不能逮着一个欺负,哥哥招谁惹谁了?
言若海知道儿子是无辜受了牵连,但是院长的意思他也不能反驳,事关范闲,陈院长的算计绝对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不管如何,冰云的性命总会无忧。
经此磨难,待将来回到京都,年轻一辈中便再没有人能与他争锋,手中握有实权,也算能彻底在鉴查院站稳脚跟了。
只是这一遭,终究还是太危险了。
大儿子那边他不担心,那孩子自小省心,在鉴查院中那么多年也知道些隐秘,明白此行如果能活着回来,将来便是前途无忧。
陈萍萍再怎么狠辣无情,冰云和行月也都是在他身边长大的孩子,看在行月的面子上也不会真的不管不顾。
“有人管着也不行,那是北齐不是南庆,万一哥哥真出了事儿这边谁管得了?”言行月攥着拳头,说了几句就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你先把药喝了。”言若海将人想站起来的少年人摁回去,看着已经烧的通红的脸颊心中焦急更甚。
这些天事情太多,他忙着顺着残留的蛛丝马迹寻找真凶,知道这孩子在陈萍萍门口跪了一整天后已经晚了,就是身体康健也经不住这么折腾,更何况他的身子向来不好。
院长也是,身边那么多人还看不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吗?
这几天折腾下来,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能养回来,言大人无奈叹了一口气,好不容易趁他晕倒将人抱回来,现在又不肯喝药,非得急死他才算作罢吗?
房间内父子二人还在僵持,院子里,陈萍萍等人也都愁的不行,那孩子被他们宠的受不得一点委屈,若是寻常也就罢了,可偏偏在这件事情上拗上了。
费介蹲在地上扯着头发,看言若海一直没出来忍不住埋怨道,“院长,行月身体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知道还让他跪那么长时间?这不是没事儿瞎折腾吗?”
陈萍萍扶额靠在椅背上,对老伙计的抱怨无话可说,可只是费介念叨也就算了,一直不苟言笑的影子也跟着捣乱。
从头到脚笼罩在黑袍里的影子大人抱着手臂幽幽开口,“自己不出面也就罢了,还拦着不让我出去,过分。”
费介猛的起身,指着轮椅上坐着的家伙气的不行,“我徒弟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说你怎么赔我?”
“小行月这般天资聪颖又讨人喜欢的徒弟,普天之下再难找出第二个。”不等陈萍萍回话,影子飘忽的声音便再次传来。
院长大人被俩人一起挤兑,在有孩子在场的情况下脸上挂不住,当即佯怒道,“你们闹够了没有?”
费介/影子:“没有!不把人哄好这事儿没完!”
陈萍萍:......
院长大人气的转过轮椅,要不是不好暴露甚至想直接飞起两脚把人踹出去,合着就你们俩心疼他就不心疼了是吧?他出面要是能解决问题这会儿还会在院子里坐着吗?
就仗着他脾气好所以才肆无忌惮闹个不停!
费介和影子齐心合力把人怼走,气哼哼嘀咕了一会儿然后看向不远处的白衫少年,“冰云,行月和你感情最好,要不你去劝劝?”
“我若进去,天亮怕是就走不了了。”言冰云苦笑一声,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然后继续看着墙边破土而出的花草出神。
因为一直习武的缘故,少年人身形挺拔修长,姿容俊美气势非凡,像是一柄是随时可以出鞘的利剑,所以兄弟二人虽然容貌极为相似,看上去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
“冰云,你过来。”陈萍萍捏了捏眉心,朝站在一边的白衫少年招了招手,觉得他还需要再叮嘱几句。
接下来京都少不了一场大乱,出去也不全然是坏处,这孩子稳重,知道些隐秘也不碍事。
费介撇了撇嘴,拔了根草茎放在嘴里嚼着打发时间,影子在原地站着没事儿干,隐匿身形就要去房间里探探情况,可惜不等他进去,身心疲惫的言若海便推门出来了。
影子脚步一顿,拢了拢兜帽又退了回去,费介把草茎吐了,翻身起来急吼吼问道,“怎么样了?”
“睡了,等他醒来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散了吧。”言若海将药碗递给费介,然后将人全赶了出去。
行月对药材极为敏感,也就费介本事大能瞒过去,现在是暂时稳住了,只怕醒来还是得闹。
言冰云没有出去,确认弟弟睡熟了然后才轻手轻脚进去,脸色苍白的少年人躺在床上,眉头紧蹙似乎在梦中也不安稳。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豆大的雨滴敲打在房檐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白衫少年垂眸敛下神色,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然后轻声道,“乖,好好睡一觉,醒来就没事儿了。”
别怕,哥哥会活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