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大人病了,消息都传到了范府来了,这对范闲来说,那可是天大的事情。
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范闲便带上林婉儿,提着补品,坐着马车,向相府赶去。
这个冬天似乎格外的漫长,马上就要进入二月天了,天气仍没有任何一丝转暖的气象,走在路上,车厢的外面突然飘起了鹅毛大雪,仿佛预示着将有什么不好的大事发生。
范闲一边安慰着双眼通红,满是担心的娇妻,一边自己也是焦急如焚,春闱会试就在眼前,这种节骨眼上自己老丈人病倒了,那是会出大事的。
所有人都知道,今年的春闱主考官宰相林若甫才是主心骨,范闲只不过是打个下手罢了。他一个人连秀才都没考过的毛头小子,哪懂得什么春闱。就连范闲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从没把副考官这个职位当回事。
相府内,一片悲伤,急躁的氛围,相爷病了,下人就算是今天抱上了大胖孙子,脸上都不敢露出一丝的笑意。
迎接范闲夫妇的是相府的谋士,林若甫的至交好友,相府之人皆称之为袁先生的袁宏道。
“袁先生,爹爹他病的严重吗?”一下马车,林婉儿就红着眼睛急切的问道。
其实林婉儿与林若甫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她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那座深宫大院里度过的,可就算是如此,林婉儿也知道谁是真心的对她好。
“进屋说吧。”袁宏道对着范闲眨了一下眼睛。
“婉儿,都到门口了,也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我们直接进去吧。”范闲心神领会,拉起林婉儿的手,就往相府内走去。
一国宰相生病那可不是一间小事,这要是让有心人添油加醋的传播出去,小病也会传成重病,尤其是春闱在即,主考官病倒了,定会引起大规模的恐慌。
卧房内,林若甫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坐在桌前,穿着睡衣,身上披着一件厚衣服,脸色有些苍白,时不时的还会咳嗽上两声,手里拿着一份奏折,仔细的看着。
范闲虽不懂医,但一个普通的感冒他还是能看的出来的,看脸色也没有发烧的迹象,休息几天,就算不用吃药也没什么大碍。
“爹爹,生病了就好好在床上休息,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在工作呢。”
林婉儿见自己的爹爹,并无大碍,心也就放下了,一脸严肃的教训起了自己这个不省心的爹爹。
“来了,随便坐。”林若甫放下手中的奏折,招呼了一声范闲,随后又对袁宏道说道:“袁先生,你去忙吧,我和范闲说几句话。”
袁宏道点了点头,转身走出卧房,并将房门带了上去。
“一个小小的风寒入体,过几天自己就好了,弄的人心惶惶的,岳父大人您老这是要做什么啊?”
小心眼的范闲,见自己惶恐了半天,老丈人不过是得了一场普通的感冒,出口就是满满的抱怨。
“范闲!”林婉儿见自己的丈夫如此轻浮,顿时有些不愿意了。在自己爹爹面前,能不能表现的孝顺一点,真是的。
“婉儿,无碍。你去药房看看药熬好了没有,熬好了给爹爹拿过来。小心点,别烫着。”林若甫满眼溺爱的看着林婉儿,吩咐道。
林婉儿嘟着小嘴,狠狠的瞅了范闲一眼,给了他一个严肃的警告,踏着小皮靴,向房外走去。
“袁先生。”刚打开房门,林婉儿便看到了立在一旁准备躲闪的袁宏道。
“大小姐,有什么事吗?”袁宏道轻笑着说道。
“我去药房看看爹爹的药熬好了没有。袁先生没去忙吗?”林婉儿回道。
“还是我去吧,相爷病了,我不在旁边盯着,还真有些不太放心。”袁宏道笑着解释道。
林婉儿可是自小在深宫里长大的,那可是个真正杀人不见血的地方,从小耳濡目染多了,练就的那就是一颗真正的七彩玲珑心。
看了看里面的爹爹和夫君,再看看门口的袁宏道,林婉儿也知晓了自己爹爹的真正用意。
“还真是要多谢袁先生了,爹爹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袁先生,我们一起去吧,正好我有些事要嘱咐一下,我不在爹爹身边,以后还要多多依仗袁先生。”
林婉儿撅着小嘴,一脸对林若甫的抱怨和对袁宏道的感激。
“有意思,有意思,世人皆知岳父大人与袁先生情同手足,这还真是自己人知道自家事啊。这袁先生的哪位的人?”范闲满脸的感慨。
“从来没去推测过他是谁的人,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害过我,反而他真的帮了我很多。相府里谁的人都有,查来查去没什么意思,真要全查出来,清出去,我离死也就不远了。咳咳!”
林若甫满脸温和的笑意,他是在教范闲为官之道。
范闲用怜悯的眼光看向自己的老丈人,“真不知道你晚上是怎么睡得着的,还真是可怜。”
林若甫笑着回道:“你还是不懂,没有了他们,我才睡不着呢。就像是我这相府里有司南伯的人,你范府里也有我的人,你对婉儿的好,我知道的一清二楚,范闲啊,我谢谢你,京都有你在,我可以安心的回梧州老家养老了。”
范闲有些吃惊,满是狐疑的打量着自己的老丈人,试探着说道:“人老了还真是多愁善感,这种泄气的话,以后还是别说了。”
“范闲,我听说你师从监察院三处的费介,你那有没有能让人大病一场,还死不了的毒药?”
林若甫自顾的说着自己想说的话。
“岳父大人,看你脸色也没发烧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范闲猛翻白眼。
“范闲,你想过没有,陛下为什么没有给你安排任何的职务,只有一个男爵的爵位和象征着驸马头衔的太常寺协律郎?”林若甫依旧没有搭理范闲的耍宝,说着自己想说的话。
“我的好岳父大人,您老到底想要说什么?”范闲很懵逼,这个问题还用想吗?
两人的对话似乎就没在一个频道上,却又一点不显突兀。
林若甫微微一笑:“说说看。”
范闲面色一苦,知道自己这老丈人是定要和自己谈正事了,开口说道:“还不是因为我年纪太小,又没有根底,官大了不足以服众,官小了又对不起我在北齐的功劳。”
“没有怨气?”范闲这么想,林若甫并不意外,范闲本来就应该想到这一点。
“怎么可能有怨气,我才十七岁,还没成人好不好?功名利禄那是以后的事,现在哪有陪我媳妇打麻将重要。”范闲对这个问题嗤之以鼻。
“尽是胡说八道,还真像个未长大的孩子。”嘴上教训着,脸上却是满意的微笑。
“我本来就还是个孩子,不知道多少年以后,我这个年纪还没高中毕业呢,至少还要读四年的大学。”范闲小声嘀咕着。
没有理会胡言乱语的范闲,林若甫很认真的说道:“范闲,给我配副药,起不了床又死不了的那种。”
惹得范闲白眼只翻,“岳父大人,您还有完没完了?您老要真想下不了床还死不了,直接抓把巴豆吃了完事,我保证您这卧房臭气熏天,您老既起不来也死不了。”
“换一个,这个太有损形象了。”林若甫满脸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