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可叮嘱我的?这不应该啊?当这个盖子揭开以后,你不是更应该教我怎么做吗?”范闲的脸上露出了极度的不解。
“自己想,自己悟,自己做,趁着我们几个老家伙现在还能给你兜得住,想做什么就去做吧。”陈萍萍那白净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阴沉,一脸满意的笑容。
“院长,你还是叮嘱我几句吧,我现在连最起码的好人,坏人都分不清了,你还让我自己想,自己悟,自己做,你就不怕我把这个天给翻过来?”
范闲满脸的无奈,他说的话虽然有些水分,可他心里真想听听陈萍萍对其他人的评价。
用范闲自己心里的话来说,他的娘亲虽然已经去了,但他现在有五个爹。
一个是从出生那一刻就把他背在身上,杀出京城的五竹,不是大宗师,却能战大宗师的瞎子青年。
一个就是眼前这个白面无须的监察院院长,掌握着连皇帝都忌惮的势力的瘸腿老人。
一个从小与皇帝一起长大,至今却也只是一个四品户部侍郎的范建,手里却掌握着能与黑骑,禁卫相抗衡的红衣虎卫,他名义上的亲爹。
还有一个就是他前不久才知道的,那个算的上是这个世上最有权势的人,南庆皇帝,他生理上的亲生父亲。
最后一个就是从小教他用毒的费介了,一个天不怕,地不怕,只怕范闲受委屈的老毒物费介。
真说起来,照今天监察院会议室里有几个人看他的目光,如果把费介也算进去的,那范闲的爹,又要多出几个来了。
范闲的这些爹们,要是全都是全心全意的对他好,那他范闲,绝对是这个世上最强的官二代,什么太子,二皇子,都靠边站去吧。
陈萍萍听了范闲的话,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最后直接笑出来声来。
恐怕这是从叶轻眉死后,陈萍萍第一次笑出声来。
“我还是那句话,自己想,自己悟,自己做,至于这天,只要他还在,你就翻不过来,呵呵。你还嫩的很呢,先小打小闹的玩着吧。”
看到陈萍萍的笑意,范闲有些不乐意了:“嘿,老头,你就这么看不起我吗?说不定哪天,我真把这天给他翻过来。”
陈萍萍接着笑道:“呵呵,好啊,我等着那一天,不要让我等太久。孙猴子想翻出如来佛的五指山,想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范闲听到这无比熟悉的名字,顿时翻了个白眼:“老头,孙猴子和如来佛,你都知道啊?这又是我娘说的吧?”
陈萍萍原本带着微笑的脸上,突然之间阴森了起来,背过范闲的脸上,布满了杀意。
随后,又很好的控制了起来,轻声说道:“对,你娘说的,你娘评价他的时后,对我说的。”
至于陈萍萍嘴里的那个他是谁,范闲有的也只是猜测,并没有问出嘴,只听陈萍萍接着说道:
“不说这个了,你不是已经准备要做些什么了吗?这样挺好。不管你想做什么,尽力去做,小打小闹而已,还要不了你的小命。”
范闲很是不屑,开口回道:“想要我命的人多了去了,还不是都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我的小命金贵着呢,不过,老头,你是怎么知道我和二皇子之间有秘密的?”
“要说是演戏,那也是我和言冰云演戏给二皇子看,你怎么会想到我和他之间有秘密?”
这个问题,范闲想了好久都没想明白,只有他和二皇子知道的秘密,怎么会被眼前这个老人知晓。
陈萍萍轻声回道:“很简单,二皇子的城府很深,可不是他外表表现出来的那样,而且他那个人特别的惜命,不可能做出派人刺杀使团之事。”
范闲即刻反驳道:“那也不对啊,你也说了,二皇子是一个特别惜命之人,如果我在北齐上京,掌握了足以要他命的信息,他不是更应该派人杀我吗?”
陈萍萍抬起来,看着范闲很认真的说道:“是啊,所以他派了谢必安去找你去了。”
“什么意思?”范闲不解的问道。
陈萍萍悠悠的回道:“傻孩子,他是皇子,哪怕是起兵造反,咱们的皇帝陛下都不一定会要他的命,能有什么秘密会要了他的命。”
“无非就是内库走私的事,牵扯到他身上了吧。是明家吧?”
范闲一愣,随即问道:“这些事,院长都知道?”
“呵呵,不知道,根据已知事实,结合一个人的生活经历,推测出另一个事实并不难,这也是你娘说的。”
“这个秘密要不了他的命,他派谢必安过去,并不是真的想杀你,全都是做给言冰云看的。他真正想要收服的是言冰云,我说的没错吧?”
“至于你,呵呵,就是因为他惜命,所以绝不会杀你,因为你在京都所做的一切,都已经表明了,如果他真的派人杀你,而你没死,那将是他终生的噩梦。”
“所以,你这一剑,挨得确实有点冤。”
最后陈萍萍还问了一句:“对了,他许给你了什么好处啊?”
“高官厚禄,大好前程,一生无忧,成为庆国第一权臣,范家成为庆国第一门阀。”
“其实,我和他之间也不算是有什么交易,我只是想看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能做到哪一步而已。”
“该我管的我管,不该我管的我也懒得插手,都是身不由己的人罢了。”
“他给我的信里,说我遇到的事情都是他做的,就是在告诉我,接下来的一切都是在演戏。”
“我很清楚的知道,那些事并不是他做的。”
“至于内库走私的事,他是了解我的,他们皇室的钱,流到谁的手里,只要他不危害百姓,我根本就不会管。”
“所以,院长,你说的是对的,他想要的只是言冰云的态度,并不是我的态度。”
范闲抬头看着天,叹了口气说道。
随后范闲轻轻叹了口气,用手揉了揉有些苦涩的脸,调整了自己的表情,接着说道:
“算了,不说他了,院长,我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萍萍轻轻的抚摸着轮椅上的兽头机关把手,低声回道:“怎么又问起这个来了?之前咱俩没少聊你娘的事吧?”
“就是突然想知道的更具体一些,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让你们这些人,在她死了十六年后,还依旧保持着那种初心。”
陈萍萍抬起头来,看着范闲,喃喃说道:“你娘啊,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最善良,最无私,最伟大的人。”
“也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第一个真正拿我当亲人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