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古怪的睨了好友一眼,“找南门做什么,这医错人的又不是南门,况且还不知道那姑娘到底是不是南门的人呢。南门在天下悬壶济世,那医术怎么可能会教出一个医疯人的徒弟出来。不太应该不太应该。”
听了这话,一旁三人嘴角微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只不过这说什么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事情如今扯到了南门,什么姑娘,什么苏家的。
况且他们三人在族中地位不低,这件事事先也未曾耳闻,这样一来就有趣了。
这怕不是有人打着南门的旗号在招摇撞骗呢!
三人想事情的时候,他们口中的季师叔也朝他们走了过来,面色十分阴沉,三个晚辈深谙他们这位师叔的脾气。
如果不是发生什么气死人的大事,对方绝不会露出这种表情。
三人连忙起身,用手作拳:“师叔。”
季珏压低了声音道:“收拾收拾东西,务必在天黑之前进城安顿。”
连清话多,心里好奇为什么要这么匆忙,他们给京城递的请帖还没回复,按理说完全可以再等等。
等宫内派人来安顿他们之后在进去。
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赵管知道这个小师弟想说话,连忙给人制止了,“好了,师叔发话了快点去收东西。”
师兄弟三人连忙跟着小药童把东西备好刚上车。
行二的师兄林生烨则是带着两个护卫先驾马进城,他们一行人多势必需要先找一家客栈能够容纳众人的。
马车里面就剩下赵管和连清。
连清看了一眼绝尘而去的林生烨道:“大师兄,二师兄平常都是这般……沉默寡言吗?”
三人虽然相识了一段时间,但是路上还是赵管连清话最多。
林生烨只是偶尔插一句嘴,和另外两人比起来的确是沉默寡言。
赵管笑了笑,语气意味深长:“他是家主的徒弟,是要高傲一些。”
这话在连清耳朵里又是另外一层意思了。
内心顿感唏嘘不已。
一行人因为加快了行程,很快就邻近城门。
林生烨派了一个护卫来城门接人。
众人很快的就找了过去。
恰好这家客栈二楼的房间,小药童和护卫两人一间,他们四个人则是一人一间,刚好够住。
季珏才休息没多久,就连忙换了一身打扮匆匆出门。
临走前特地交代余下三人好好休息,可以去附近走走,但是别惹事。
不惹是生非的道理三人自然懂,他们能入京代表的是南门的脸面,肯定不会在这里给家族丢人。
季珏一脸的不放心,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林生烨身上。
后者点了点头,显然是收到了季珏眼神的暗示。
时间容不得他耽误,林生烨算是三人当中最稳重的一个,交给他也放心。
季珏又耳提面命几句,随后就离开了客栈。
连清一看压在上头的季师叔离开,立马欢快起来。
招呼两位师兄道:“大师兄,二师兄一起去街上逛逛吗?前面在马车上没好意思掀帘,不过光听这人声鼎沸的热闹声也能想象京城是如何光景了。”
赵管也是心动,都入京了自然要好好看看这京城风采。
两个人都有意出去,林生烨又被交代看着他们,闻言自然也是点头跟着。
三人出行点了三个护卫同行。
而与他们方向相反的季珏则是进了一个后巷,敲响遮蔽严实的门,很快就有下人过来给他开门。
那杂役见了他,连忙堆着笑意道:“季公子好。”
换了平日季珏一定是最春风和煦的那个,只不过今日他很难有笑脸待人,沉着一张脸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跟着杂役去到了后院,果然里面已经等着了一个人。
谢印桥手里捧着一碗鱼食,目光波澜不惊的看着一群鱼翻腾出来的水浪。
直到脚步声传来,他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把手里的鱼食递给了身边站着的下人。
季珏的额头渗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语气里面交集大过了亲切,“印桥你信里的传话是什么意思?”
谢印桥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的友人,“瞧把你紧张的,我这不是正找你来商量着解决办法嘛。”
季珏的声音满是冷意,带着杀气,“南门的名声不容许玷污,如果此人真是南门之人我一定秉公执法,如若不是……”
“如若不是这个人我帮你除了,”谢印桥笑了笑接话道。
若是不听他声音带着的戾气,单看他谈笑风生一样的脸只怕还会以为两人不过是在聊聊一会要去做什么,这样的琐事。
季珏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只不过面上的表情倒是松怔了不少。
两人也是许久未见,很快就从这个话题跳出聊了其他。
季珏听到了隐约的唱声传来,有些疑惑这才想起来的问,“你约我来这里是什么地方?”
谢印桥也想起来自己还没给对方好好介绍过这里,笑的更加神秘,点了点前面那露出一个廊角的阁楼道:“那位闲着无事非要开个曲楼。喏,就在那。”
季珏有些震惊的瞳孔放大,“曲、曲楼?”
谢印桥笑得更加深邃,“嗯。”
季珏激动的在原地绕了两圈,“没想到啊没想到!这闻名天下的曲楼居然也是那位的主意!这是太惊喜了。”
“她这制造惊喜的本事不小,有的是让你大开眼界的。”谢印桥说着话,眼里毫不掩饰着笑意。
季珏点头,“改天我在去向她请安,对了她在京城可有居所?”
谢印桥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复杂。
欲言又止的模样落在季珏眼里,后者瞬间就明白了,丝毫不介意他的隐瞒:“我知道了,你放心我等着她的召见,绝不会凑上前去的。”
听他如此识趣谢印桥也松了一口气。
毕竟那位的身份如今的确就……真不太好说。
两人又聊了许久,谢印桥用私权直接给人带去了曲楼。
过了好一会,季珏才离开。
心中的激动还久久未能平息。
实在是太精彩了,这耳朵听得远不如亲眼所见。
他回了客栈,没想到那师兄弟三人都不在。
想着林生烨跟着应该不至于闹出什么太大的幺蛾子,这才放了心。
然而这放心没多久就有个护卫急匆匆的跑回来,“季师叔,三位公子出事了!”
季珏手中的茶杯一抖,烫的虎口发红都没注意,怒目圆睁道:“什么?!”
“事情就是这样,”林生烨看了一眼小师弟因为受伤的手,蹙了蹙眉。
前来劝解调和的人,也是左右为难。
这件事显然双方都有错,也不好一味苛责某一方。
“呵呵,苏老爷你们听说过没有,他夫人疯了。就连南门的人都束手无策,还不允许我救人了?我告诉你们,治好苏夫人的良药就是这个!”
那人一对倒吊的三角眼看着令人心生不起好感,带着刻薄情利的面相,沾上了便如同躲不掉的麻烦事。
“你胡说,这分明是禁药,用禁药救人就是在害人!”
那人听话大约也就听了一半,立马道:“那你说说我是不是救人了?”
连清一噎,忿忿点头:“是。”
他皆大欢喜一拍手,“那不就得了,这药既然存在那它就是治病救人的存在,能救好人的药那就是好药,有用的药!也好比南门那些个自诩天下道义的医者来的好。他们除了犯了错就跑,还能有什么担当。南门要是我辈族人都如此,那我觉得这南门也趁早退出这医学界吧!”
连清被说的面红耳赤,虽然没人知道他们是南门的人,这话恐怕不是说来折辱他们的。
但是听在耳朵里面还是感觉一阵屈辱。
赵管也看不下去了,想要发声平息这闹剧。
“你用禁药救人怎知是真的救人还是害人,此药被列为禁药,你私下大肆兜售便是这罪就板上钉钉了!就算你救治了苏夫人,焉能确保旁人用了这药不会有什么不良反应?”
林生烨也是这样想着,这些事情就像是有意针对南门一样,只不过此刻事情原委到底怎么样他们还没弄清楚,实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不过是他辜负了季师叔的嘱托,没能看住人。
他也在一旁搭腔,“是啊,况且我兄弟三人不过是好言劝诫,卖药贪钱贪得的了眼前的一时之快难保不会害了别人。然而你却对我师弟大打出手,那我们是不是还可以以为你这是做贼心虚的缘故?”
那人被最后几个字说的面色一红,脸色瞬间有些不太正常。
支支吾吾道:“你说谁做贼心虚呢!你们来打扰我做生意我还不能保护自己的生意吗?”
林生烨应是就没遇到过这么无赖的货色,说道理不听莫不成非要动手吗?
他有些无奈为力的时候,一道气势如虹的嗓音在几人身后响起。
“赵管,林生烨,连清!你们在做什么呢!”季珏一说话,人群瞬间自发的分出一条路供其行走。
季珏的面色被砚台还黑,难看的不得了。
要说先前赵管敢帮着师弟说话都是身为大师兄的威严。
这会长辈一来顿时不敢吱声。
林生烨上前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叙述了一遍,等着季珏发话。
季珏沉默一瞬,冷冷道:“是什么禁药?”
这卖药的人给这药重新取了个名字,但是他们三个都知道,这药的本名叫什么。
凑到季珏耳边低语道:“酿露。”
听到这个名字,季珏瞳孔猛的一缩凉气倒吸,下意识的抓上了林生烨的手臂,确认的问:“你确定你没有记错吗?”
林生烨摇头,“师傅曾经亲自授课,从此以后牢记于心。”
若说一个人记错还有可能,三个人同时记错的概率简直微乎其微。
酿露不仅是禁药,还是一种毒。
而且早就被存放起来了,压根不可能留在世间,更别说什么用酿露去救人的。
季珏被炸的头脑发热,他想要去请示一下那位该怎么做,只不过他不敢。
在原地焦灼的时候,一辆士兵开路的一马车由远及近。
看场面之大难以掩饰这其中的奢豪。
车轱辘的声音不小,在这吵吵闹闹的环境下还能让人一耳朵捕捉个正着。
林生烨在一旁悄悄提醒季珏,“好像是云王的马车。”
季珏一愣,云王怎么会来的。
他身体的行动瞬间快于大脑的动作过去迎接马车。
“见过云王。”
话音一落,边上也瞬间呼啦啦的一片。
齐齐发声见过云王殿下。
云王的马车停在了这一闹哄哄的场面之前,没有要下车的打算。
隔着帘子带着穿透力的声音传了出来,不容抗拒,“本王听说这里有人私售禁药,来啊,把这卖禁药的人给带走。”
那人瞬间慌了神,他无润如何也想不到这件事居然会惊动云王啊。
一张脸都吓白了,先前那嘴皮子利索的一番话,这会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被拖到了云王跟前,才颤颤巍巍憋出俩字:“饶……饶命!”
云王身边的人,有些疑惑的唤了一声自家王爷,“王爷这件事可要交给属下来?”
云王的声音很是低沉的传出来,“嗯,交给你本王放心。”
那属下嘴角微抽,自家王爷做这件事都是在给那位的面子,虽然他不太知道自家王爷和对方是什么交情。
不过一想到王爷听到消息就急匆匆跑来的样子,他心里的权衡利弊瞬间有了偏向。
都说云王深不可测,其实那位恐怕才是真正的实力可怕。
不然怎么可能对方一入京,这风雨就再也没能平息过。
京城这大染缸是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季珏不知道这个云王的真实来意,但眼下他们的身份说多错多,有个接手的人自然再好不过。
至于酿露一事……他去找谢印桥那商量商量就行。
因为云王的到来,事情很快就是另外一个转变。
围观的人有的在为买到药而愁眉苦脸的,有的则是因为没买到而沾沾自喜。
毕竟云王都说了是禁药,那还是不用比较好。
谁知道苏家那个夫人是真的痊愈了,还是假的。
这苏家至今没有准消息放出来。
还是太不保险了一点。
季珏看着三三两两散去的人群,蹙着的眉心舒展了不少。
他转头看了一眼师兄弟三人,冷声道:“我出门前才交代了别惹事,今日之事要是不能作罢,回了南门我一定像家主一五一十的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