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琛微微一怔, 视线落在秦慕言不知道塞了什么东西显得微凸的小腹上,一时惊诧地说不出话来。
秦慕言把挡在门口的“路障”扒拉开,凑近攀上陆云琛的胳臂, “夫君,奶奶叫我来唤你回去, 我同肚中孩儿都饿了呢。”
苗玲花杏眸圆瞪,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微凸的小腹,这小哥儿何时有了身孕?她爹叫她来找陆秀才之前,缘何没有告诉她?
陆云琛强忍着笑意, 将秦慕言揽入怀中,动作越发轻柔,“这便回了,难为阿言替夫君挂心了。”
二人你侬我侬, 深情缱绻的恩爱模样落在苗玲花眼中格外的刺眼, 分明从前,陆云琛待自己也这般贴心温柔,都是这小哥儿,倘若不是他,陆秀才绝不会像现在这般无视自己的。
“琛哥, 你若实在喜欢这小哥儿, 也未尝不可,待我进了门, 让他做小的便是了,你放心, 我爹那里我可以去说服他,只要你把食肆和赚来的钱交给我,我爹肯定不会说什么的...”
苗玲花想着如今自己都这般让步了, 陆云琛定会识相地答应,至于这个小哥儿,有了身孕又如何,等她风风光光地嫁进来,找个理由随意打发了就好了。
陆云琛嗤笑一声,这苗玲花怕不是想多了吧,他清了清嗓音,故作正经道,“苗姑娘,你若实在想要嫁于我,也未尝不可,待你进了门,你做小的,放心,阿言这边我来劝说他,只要你爹将村长的位置让给我夫郎,阿言定也不会说什么的..”
自己说出的话被陆云琛三言两语照搬着怼了回来,苗玲花先是一愣,接着反应过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眸中迸射出愤怒的火花,张着口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既然夫君你已松口,我做夫郎的,自然是夫唱夫随,苗姑娘,择日我便让夫君去抬你过门,还希望村长大人这退位让贤的文书到时早早地准备好,别误了你入门的吉时,我们家这做生意的,最忌讳这个了...”秦慕言大方道,随即微挺着身子扭头看向陆云琛:“夫君,天色不早,我们先回吧,这纳妾要准备的东西可不少哩..”
陆云琛见自家小夫郎脸色黑得如同锅底,说起话来几近咬牙切齿,连忙应了两声,没再理会门口的苗玲花,跟着秦慕言进了屋子。刚关上院门,迎面扔过来一布包,险些正中他面门,幸得他反应极快,一偏头躲开了,再瞧,小夫郎已经回了屋,徒留给冷冰冰的背影给自己。
陆云琛心中暗暗叫苦,原主都已经不在了,还留下这桃花债,等着他来收拾烂摊子。
“阿言,你听我解释...”他推开卧房门,好声好气地哄着炕头上将自己裹成团的“小豆包”。
“我和那苗姑娘,那都是从前的事情了...咱俩成婚后,我不曾对她有过半点心思的..”豆包哼哼两声,团得愈发结实了。
“阿言,乖..”
秦慕言猛地掀开被子,脸颊被热气蒸腾得粉扑扑的,盘坐在炕头上,犹自旁若无人地念叨起来。
“夫君如今哄我真真是越发敷衍了,只一个乖字,竟是连多余好听的都不肯说于我了....”
“大抵是我一男子,比不得外面的姑娘娇软有趣,叫夫君厌弃了...”
“分明夫君前些日子还说待我之心如天上皎皎之明月,如今怕是只闻新人笑,难见旧人泪了..”
“夫君若稀罕那女子,阿言又好说什么?说多了倒是显得我斤斤计较了..”
陆云琛嘴角噙笑,这小戏精吃个醋还能吃出个花样儿来,他禁不住打趣道,
“夫君我可没闻着劳什子新人笑,倒是这四周围怎地弥漫了一股子酸意呢...”
“哥哥怕是说笑了,哥哥若是现在便厌弃了我,我自是个识相的,左不过休书一封,给阿言留些体面罢了。”说着,秦慕言佯装要翻身下炕,腿刚刚伸出炕沿儿,被陆云琛一把搂住,托抱起来,双脚离地,背抵在墙上,吓得他连忙搂紧他脖颈,整个人似是婴孩儿一般,依挂在他身上。
“再叫两声哥哥来听听……”陆云琛双手托着他,笑眯眯地逗弄道。
秦慕言挣扎着想要挣脱开他的桎梏,“夫君若是想听人家唤哥哥,只管找那苗姑娘便是了,阿言自知声音不似姑娘家清灵,唤不出什么琛哥…”
“啧啧,阿言此言差矣,凡尘三千诱惑,夫君眼中也独独只你一人,自是你如何都是好的……”陆云琛收紧怀抱,在他耳边温声哄着。
被呼噜一通顺毛的秦慕言闻言,埋头窝在他颈间蹭了蹭,方才他在门口听了些时候,倘若不是陆云琛从一开始便态度分明,语气坚定,不给那苗玲花丁点希望,他定是要同他闹个没完。虽说那富贵人家皆有娶妻抬妾一说,但让叫他同旁个人一道儿分享陆云琛,他是万般不愿的,宁不从,也绝不让步。
陆云琛被他蹭得心里酥酥麻麻的,惦念着这小东西那几声“哥哥”,想着法哄骗他再唤一唤,二人犹自闹腾起来,直至一抹殷红穿透青白云间,跌落层峦叠嶂墨色交瘁的后山林子,不远处屋落升起袅袅滚烫炊烟。
秦慕言一双秋水剪瞳迷蒙恍然,嗓音已然沙哑,再唤不成完整的话来,汗水润湿了他的青丝,露在外面的肌肤浅浅地漾着诱人的粉意。陆云琛略带薄茧的指尖摩挲过他红肿的唇瓣,身/下人控制不住地瑟缩一下,无力地推了推他,略带着哭腔,软生生道,“哥哥,快饶我吧...我...我饿了...”
陆云琛俯下/身,吻了吻他濡湿的唇角,心满意足地整理好衣衫,转身任劳任怨地进了庖屋。
......
晚饭是清淡的米粥,配上他调拌的一小盘酱菜。
秦慕言捧着大白瓷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碗中熬煮得糜烂粘稠的米粥,这会儿腿还在颤颤发软,浑身似卸了劲一般乏力。
陆云琛将煎得金黄油滋滋的太阳蛋放在他碗中,“阿言辛苦了,多吃些,补补身子。”
秦慕言见这人一脸坏笑地瞧着自己,抬脚用力地踩在“始作俑者”的脚背上,陆云琛一阵吃痛,眉头皱了皱,手伸在饭桌下,捏了捏他瘫软发麻的腿,在秦慕言谴责的目光中,假装无事地收回了手。
二人的小动作哪里逃得过陆老太太的眼睛,老太太捧着碗,笑得眉眼尽开。
“琛儿,那会儿你送那汉子出门,可是碰见了何事?”
陆云琛神情微微一怔,“是苗家那姑娘过来了。”
“玲花?她不是许了亲事,这会儿过来这边作甚?”陆老太太放下碗,不解问道,这未出阁的姑娘,尤其是定了亲的,私下里跑出来找已有家室的汉子,可不是什么好事,若是让村里那些个爱嚼舌根的婆娘给瞧了去,不定在背后如何编排呢。
“说是将亲事给退了..”陆云琛将事情来龙去脉同老太太讲了一番,说到苗玲花意图让他爹接手食肆账面时,老太太手中拐棍敲得地面“吭吭”作响。
“这定是苗东那老家伙给玲花出的主意,这姑娘从前是个正儿八经的纯粹孩子,这些年都让苗东给教坏了,竟然还说出这般不要颜面的话来....咳咳..”
“奶奶,您消消气,莫要气坏了身子。”陆云琛给陆老太太顺顺背安抚道。
“琛儿..咳咳...”老太太拉过秦慕言的手,同陆云琛叠放在一起拍了拍。“如今你们二人已成家,虽说还没有孩子,但终归是过了明路,奶奶年纪大了,这些年盼着的无非就是你们几个孩子好好长大成人。有道是家和万事兴,如今你二叔伯那边,奶奶是没了盼头了,只希望你们夫夫二人之间能和和顺顺的,将来奶奶见了你们爹娘,也好交代。”
陆云琛沉了沉声,“奶奶,您且放心,我同阿言定会好好的,我这辈子,只认阿言一人,旁个人再好,也抵不上他在我心中分毫。”
秦慕言眼眶一热,只觉心里堵堵的,他故作平静地深吸了口气,“奶奶,我...我待夫君亦是如此的,我自嫁给夫君,便没了别的想法,只想着同夫君好好地过日子。”
陆老太太甚是满意,这段时日,她当是也瞧得出来,自家孙儿拿他这小夫郎娇矜得很,不光丁点重活从不肯让他动手,还时常调剂着饭食,专挑秦慕言爱吃的做。她不过刚搬来几天,身子便圆润了一圈,连气色都跟着好了起来,更别说这刚嫁来时,瘦弱得堪比豆芽菜的小夫郎,如今好吃好喝地供养着,脸颊上也有了肉,精神头都抖擞了。
......
担心苗东父女不肯就此善罢甘休,陆云琛为避免多生事端,决计提早搬到镇子上去,却不料,临走时,还是被苗东因着旁个由头难为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