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成见陆云琛迟迟不开口, 当是以为他反悔了,心里着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来之前, 他特意跟时渊打听过此人,说是个好相与的, 这才顺势提了提买配方一事。
“云琛兄弟,桃子罐头和果酱的两个配方,您看二十两银子如何?”不知陆云琛心理价位能有多少,徐成打算先行出价, 探探他的口风。
陆云琛轻笑,“成哥,这二十两,怕是不合适吧。”想当初竹砻和风谷机的图纸他都卖了十七两呢, 也正是有了这十七两, 他的小食摊儿才顺利开张。
“那....二十五两?”徐成斟酌着加价。
谈生意嘛,自然是你来我往,相互拉扯,但陆云琛心中一直挂念着秦慕言,只想着趁着天还没黑, 早些谈妥了, 好回村去,他清了清嗓子。
“成哥, 要不这样吧,我不让您吃亏, 但您也不能让我在其中赔钱,二十八两,一口价, 桃子罐头和果酱两份配方。您若是觉得合适,明日可让管家去泗水街找我来取配方,如何?”
二十...八两,徐成心中暗忖,这陆云琛倒也是个实在人,没有仗着自己配方在手漫天要价,狮子大开口,他原本准备了三十两,如今看来,怕是用不上了。
“既然云琛兄弟这么有诚意,我也不好在斤斤计较,二十八两就二十八两吧。”说罢,他从袖口处掏出个荷包,推至陆云琛面前,“云琛兄弟,这是五两银钱的定金,明日,待管家取了配方,再付给你剩下的。”
陆云琛也不同他推脱,顺手接过来塞进了自己腰包,只等着晚上回了家,交于秦慕言收好。他摆摊儿有些时日,收钱找钱一向都是秦慕言的活计,除了实打实的铜板,碎银子他哪里垫的清楚,想来徐成这名声这身份,也不至于坑蒙拐骗他一小商贩。
生意一拍板,气氛倏地轻松起来,时渊作东,吩咐沈府管家安排上菜,正打算三人好好吃上一顿酒庆祝生意做成。
不料,门外响起急促的叩门声,沈管家连忙开门,扑面而来的药汤味儿让陆云琛心头一颤,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敢问哪位是陆云琛陆公子?”回春堂的小药童探进脑袋,“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问道。
陆云琛赶忙起身,“我便是,可有何事?”
“陆公子,我是回春堂的药童,受您家夫郎之托,特来此请您往回春堂一趟,您家夫郎背来的老太太怕是要不行了。”
陆云琛脑袋里“嗡”的一声,整个人僵在原地,奶奶?奶奶出事了!
他回过神来,顾不上同徐成和时渊告别,跟着药童跑下楼,一路往回春堂的方向急奔。秦慕言能背着老太太来镇上医馆,那奶奶的病情定是已经严重到村里的王大夫都医治不了的程度了。
一想到这,陆云琛心中像落下一块千斤重的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明明前些日子云津亲事时,老太太气色尚可,拿去的药也起了效果,怎么就突然不行了?秦慕言去送药的时候,是发生了什么吗?
他拼命控制着自己的思绪,人还未见到,他不敢多想。
转眼拐到了医馆的那条街上,此时天已经暗了下来,昏暗烛光下,他看见秦慕言打着赤脚站在门坎处,焦急地朝外张望。
“阿言!”陆云琛快跑两步,迎上前去。
“夫君,奶奶她....奶奶她...秦慕言颤栗地扯住自家夫君的衣角,哆哆嗦嗦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眼泪簌簌地掉,砸得陆云琛心头生疼。
“阿言别怕,我来了,奶奶怎么样了?”陆云琛抬袖抹掉秦慕言的眼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陆老太太侧卧在床上,面如土色,眼瞅着只有进去的气,没了出去的气。
“大夫说,奶奶经年旧疾,一直拖着未治,伤了内里,再加上这几日忧思深重,郁结难解,这才一下子病倒了,大夫还说,奶奶恐凶多吉少,他们也没有办法,只能拿参汤吊着...”
陆云琛心头一沉,没想到老太太病得竟这般严重,那日云津婚宴一闹后,他与陆李氏算是彻底撕破了脸,这些时日更是忙着果酱的事情,迟迟未登门,谁成想,再见老太太已是如斯光景。
他跪伏在老太太面前,低低唤了两声,“奶奶”
陆老太太似是听见了一般,张了张口,眼皮子抖动了几下,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反应。
陆云琛眼泪倏地掉落下来,自打他穿越过来,老太太事事为他着想,担心自己拖后腿,怎么也不肯搬来同他们一起住,为了不让他背上忘恩负义的名声,不惜与陆李氏闹翻,所作所为,如今历历在目。
“大夫,您再想想办法吧,只要能救我奶奶的命,不管多名贵的药材都没关系,您再帮帮忙吧。”他对着大夫不住地恳求道。
“小公子,不是老夫不肯帮忙,实在是回天乏术。”大夫面露难色。今日前来回春堂看病的人不多,他本打算早些关了门回去歇息,临落锁时,一小哥儿背着不省人事的老太太登门,险些要给他跪下,苦苦哀求着要他救救这老太太,将人迎进门,一搭脉,他便知此事不妙,老太太脉搏渐弱,眼神成涣散之态,连药都喂不进去,只能靠参汤勉强吊着精神头,能撑一会儿是一会儿。
“云琛兄弟,慕言,老人家怎么样了?”庆阳驾着马车停在回春堂门口,时渊匆匆从马车上下来。
陆云琛苦笑着摇摇头,一旁的秦慕言泫然欲泣,眼圈通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云琛,你背上老人家,且跟我来..”时渊见此情形,帮忙将陆老太太扶到陆云琛背上,接着引他们上了马车。
“庆阳,去城西周大夫家。”
庆阳得了吩咐,驾着马车,马不停蹄地赶往城西。
马车里的空间不小,陆云琛将陆老太太平放在右侧靠窗的位置。
“云琛,慕言,你们别急,城西有个周大夫,医术不错,虽是脾气有些难搞,但好在刀子嘴豆腐心,咱们去找他试试看。”时渊安慰道,掀开帘子,催促庆阳再快些。
“多谢时哥,时哥今日之恩,云琛没齿难忘!”陆云琛欠身拱手作揖道。
“谢谢时哥..”秦慕言学着陆云琛的模样,紧跟了一句。老太太待他也是极好的,虽说大部分原因是看在自己是陆云琛夫郎的份上,但至少未曾亏待过他,他希望老太太能好好活着。
“我拿你们当自家兄弟看待,不须得同我这般见外。”时渊回礼,说来陆家夫夫救他儿子一命这份恩情,他无以为报,所以能帮一把是一把,再者说,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这俩人性格,处事方式实在对他胃口,多一个朋友,又有何不妥。
陆云琛记挂着秦慕言还打着赤脚,他脱下自己的鞋袜,托起小家伙在地上踩得脏兮兮的脚,拿自己的衣袖蹭干净,秦慕言不好意思的想要缩回脚去,被陆云琛紧紧地握住脚腕,他将脱下来的鞋袜小心翼翼地给秦慕言穿上,丝毫不顾及自己彼时正光着脚。
“这天不冷的...”马车里光线昏暗,正看不到秦慕言羞赧的脸颊,当着时渊的面儿,陆云琛还对自己这般亲昵。
“我知道。”陆云琛低语喃喃道。
秦慕言脸热得发烫,他微低着脑袋,将脚缩回来,藏于马车的座位下。
老太太猛然咳嗽一声,打破了此刻马车里沉闷安静的气氛,陆云琛忙躬身查看,只可惜,咳嗽过后,老太太紧闭着双眸,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哥嫂,周府到了。”马车拐进一个小巷,缓缓停了下来,门帘外传来庆阳的声音。
陆云琛背起老太太,率先掀开门帘下去,入眼是一青色木门,他稍稍一用劲儿,向上托了托老太太,想要她能舒服一点。
“老头!老头!开门~~”时渊“咣咣咣”地扣着木门上的门环。
没多时,门“吱呦”一声开了,一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头探出脑袋。
“干什么?大晚上的,我可不奉陪你喝酒。”
时渊往左一靠,正露出站在身后背着老太太的陆云琛。“不喝酒,有事来找你帮忙。”
周贤蹙眉瞧了一眼,“看病?不看,明日再说!”说罢,眼一瞪胡子一吹就要关门。
时渊眼疾手快,一脚迈进门内,挡着了要关上的门。“老头,要紧的急事,我贤弟的奶奶不省人事了,你好歹是个大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周大夫,求求您救我奶奶一命吧。”陆云琛忙不迭地祈求道,时渊大老远能带他们过来,必然是信任这老大夫医术的,眼下,怕是也就只有眼前这个大夫,才能救他奶奶了。
秦慕言“噗通”一声跪下,直愣愣地磕了个头。
“周大夫,求求您救救我夫君的奶奶吧,只要您肯救他,我秦慕言愿意给您当牛做马,使唤我干什么都可以...”
陆云琛一阵眼热,一股酸意泛上心头,他背着陆老太太,没法弯腰去拽秦慕言,他没想到,自家这小夫郎竟然能做到这般地步。
“慕言,你这是作甚...快些起来,老头,你赶紧给人家瞧瞧,改日,我让庆阳把沈大私藏的好酒给你送来,可还行?”时渊忙将秦慕言拉起来。
“哼..”周贤捋了把花白的山羊胡子,将门缝拉开,“把人背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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