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在路上,天边那一点鱼肚白也越变越大,逐渐染上了一点橘红色。
傅寒筠不知从哪里摸出两块巧克力来递给简夏。
“待会儿不一定能准时吃上饭,”他说,“吃一点垫一垫?”
说是“块”,其实不如说是饼更确切,因为每块都比简夏的手掌还要大了许多。
“黑巧,”傅寒筠垂眸看他,朦胧的晨光里看不清神情,“吃点没关系,不会发胖。”
傅寒筠可真细心,和傅聪口中的“他哥”完全不像一个人。
想到傅聪,简夏不觉有点好笑。
他噙着笑从傅寒筠手中取了其中一块,但随即,傅寒筠又很轻地握了他的手腕,将另一块也放在了他手心里。
“一块就够了。”简夏说,抬眼看他,又问,“你不吃吗?”
“放你包里。”傅寒筠说。
又说,“我还有。”
简夏听话地将一块巧克力放入背包,随后又低头撕开包装。
车厢里轻微的一阵窸窸窣窣后,他很仔细地掰了一小块巧克力下来,向傅寒筠那侧微微倾身,将指间的巧克力送到了他的唇畔。
傅寒筠的唇很薄,抿紧了唇角平直,有种冷淡的禁欲气息,但偏偏又很性感。
简夏看到近在咫尺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蓦地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似乎有些越界。
他忙解释道:“早晨出门时我有好好洗手。”
话音未落,他又忽然记起,自己之前用这只手拎过滑板。
果然,傅寒筠还是嫌弃的吧。
刚要把手收回来,指尖忽然一热,那块巧克力被人衔了过去。
简夏:“……”
手指不自觉地蜷了蜷,仿似刚才的湿热柔软粘在了上面,他的指尖到现在还在微微发麻。
“我……,”他磕巴了一下,有些心虚,“我忽然记起来,早晨好像用手拎了滑板。”
车厢里安静了一瞬。
大约是巧克力太甜的原因,傅寒筠的声音比平日里更低也更沉了些,犹如低音炮般响在小小的空间里,震得简夏耳朵发麻。
“没关系,”他说,“不脏。”
.
他们来的算早了,可民政局办公大厅里还是已经排起了队。
简夏悄悄看了傅寒筠一眼,不由地暗暗感叹,看来迷信的人还真不少?
“我先下去排队,”傅寒筠说,“你在车上,到时候我发信息给你。”
“那怎么行?”怎么能让病人去排队呢,简夏忙道,“我去。”
“不是要隐婚吗,”傅寒筠漆黑的眼睛含了点意味不明的笑意,提醒道,“昨天洪流才刚刚官宣。”
简夏噎了噎。
片刻后他从自己背包里掏出一张口罩递给傅寒筠,又把自己的围巾往上拉了拉,连鼻尖都埋了进去,只露出一双清隽秀美的眼睛来。
那双眼睛微微一弯:“我再戴副墨镜,应该不会被人认出来。”
这跟戴张面具也差不多了吧?
“那一起吧。”眼看说话间队伍里又多了两对新人,傅寒筠妥协道。
倒是没人认出他们来。
但两人鹤立鸡群般的身高和气质,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有女生没忍住,悄悄对他们举起了手机。
镜头中两人一高一低,只看身形就无比般配。
女生悄悄调整着焦距。
只是按下拍照的那一刻,镜头中人忽然动了。
像是忽然发觉了她的动作,高个儿那人不动声色地往这边瞥了一眼,目光锐利深冷。
女生手一抖,手机差点滑落下去。
随即,他的手抬起来,虚虚地挡在了矮一点那位侧颊的位置。
是保护,也像是拥抱。
女生有些心虚地握着手机换了个位置,才敢低头去细看自己刚刚拍下的照片。
糊了。
还是高糊。
她有点遗憾又忍不住有点懊恼。
不明白那双眼睛明明那么好看,自己当时为什么会本能地升起惧意来。
察觉到傅寒筠身体上微微散发出的热意,简夏偏头看了过来。
“有人偷拍。”傅寒筠的嗓音压得很低。
“不会吧?这都能认出来吗?”简夏闻言,忙从自己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凑近看了看。
“这副鬼样子,”他忍不住笑了,“连我自己都认不出来,别人就更不可能了。”
他抬眼看向傅寒筠确认,“对吧?”
傅寒筠垂眸看他,闻言,他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
队伍开始动了起来,简夏刚要收起手机来,傅寒筠忽然探手握了一下他的手腕。
一触即分,只留了一定微微的温度在他的皮肤上。
“合个影吧。”他听傅寒筠说。
“这样子吗?”简夏有点惊讶。
他围巾掩了口鼻,还戴了副墨镜,傅寒筠则戴了副口罩,两个人都半遮半掩的,拍出来也什么都看不清。
“嗯。”傅寒筠低低应了声,不知为什么笑了起来,“说不定将来看到这幅照片,我们会觉得有趣。”
那时候他们早该分开了吧?简夏忍不住想。
不过难得傅寒筠喜欢,简夏立刻点了点头,双手握着手机往前举了举。
傅寒筠配合着他的动作倾下身来,一手绕过脖颈搭在他肩上,镜头中很是亲密。
“傅总,”简夏调整着角度开玩笑,“笑一个。”
傅寒筠看他一眼,漆黑的眸子里慢慢汪上了一点清浅的笑意。
咔嚓一声,两人被定格在了镜头里。
简夏检查了一下照片,不用以后,他现在看就觉得好笑了。
熟练地点开聊天软件,找到傅寒筠,他将照片分享过去。
随后又笑着在屏幕上敲了几个字:结婚照。
将照片存了,傅寒筠退出来时才看到那三个字,他默默垂眸,眼底不自觉掠过一抹笑意。
从民政局出来时已经九点钟,两人手里各自多了一个大红本本。
上了车,傅寒筠将结婚证收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简夏则随手一放,低头去翻自己的背包。
他包里装了两个酸奶,拿出来递给傅寒筠一盒,仔细地问:“能喝凉的吗?”
傅寒筠接了过来,利落地将吸管插进奶盒里,随后重新递给简夏。
“嗯?”简夏有点意外地看向他,“是不能喝吗?”
“不是,”傅寒筠说,“这个给你。”
他将另外一盒拿过来,重新拆了包装,才低头咬住吸管。
酸奶是草莓味儿的,粉色包装,和今天的日子特别应景,酸酸甜甜,只一口,好像就能甜到心底里去。
车子在莱安门前停下,傅寒筠带简夏到楼顶用餐。
早餐简单清淡,一份香浓的皮蛋瘦肉粥,两个小菜,外加一屉灌汤包。
“后面几天你有安排吗?”粥有些热,傅寒筠用汤匙轻轻搅了搅。
“明天剧组组织剧本围读。”简夏说,又想了想,“后面两天我要回老家,家里的老宅子需要翻修。“
“怎么?”
“我爸妈之后想回老家居住。”简夏说,“那边清净一些。”
傅寒筠了然:“工程量大吗?”
又问,“需要帮忙吗?”
“不用的。”简夏笑了下,“其实都差不多了。”
傅寒筠看他片刻,说:“我还从没去过乡下。”
简夏愣了下,忽然意识到他大概是想随自己一起过去。
“那不行,”他笑了,“我请了邻居帮忙,用拖拉机把院子里那块地翻出来,这样一开春,妈妈就可以种上蔬菜了,还请人来补刷一下墙漆,都是不健康的,对身体不好。”
想一想傅寒筠站在拖拉机前的样子,简直太违和了,简夏笑得更欢了。
简夏笑起来特别好看,唇角的小梨涡旋出来,像是盛满了蜜,自带着一股天然纯粹的甜意,而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则弯出极好看的弧度来,璀璨明亮。
傅寒筠喜欢他这样的笑容。
他没说话,只安静地看着他。
见他看着自己,简夏抿了抿笑:“等来年我妈妈的菜园子长好了,我带你去。”
又态度极好地问,“行吗?”
勉强可以吧。
傅寒筠点了点头:“开机前都在那边吗?”
“不是。”简夏看向傅寒筠,“之前不是说离我近的时候会舒服一点吗?”
傅寒筠愣了下,随即点了点头。
“已经领证了,”简夏说,“我也该搬到你那边了。”
又说, “我妈妈之前身体不好,我还学了点保养方面的知识,说不定能帮到你。”
傅寒筠没说话,安静地看着他,一双眼睛深得让人看不到底。
简夏与他对视了片刻,刚要移开眼睛,就听傅寒筠说:“到时候我接你。”
他的声音莫名染上了点低哑之意,沉沉地敲在耳膜上,让简夏觉得耳朵有种酥酥麻麻的痒。
原本是想要自己打车过去的,可此刻却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吃过饭,傅寒筠起身接了个电话,再回来时,见简夏正在翻找自己的背包。
包里的剧本,钥匙,纸巾都被摆在了桌面上,却好像仍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在找这个吗?”傅寒筠问,将一本大红的证书递了过来,“下车的时候掉了,就先帮你收了。”
简夏愣了下,猛地记起,自己之前好像确实没把结婚证装进包里。
“谢谢。”他说,刚要去接,可那本近在咫尺的证书却忽然退了回去。
“介不介意我帮你收着。”傅寒筠问,“放在我家。”
他的喉结轻轻地滚了一下,说的像是很随意:“我们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小傅:伦家也是有小本本的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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