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人此时脑海中只想着，如今虞大人落马，正缺尚书人选。

自己提出了一个这般好的主意，定能得到皇上嘉奖，从而升官授职。

于皇帝而言，此生最讨厌的，有人擅自专权是其一，质疑他的决策也更是其中的大忌。

冷哼了一声，便再道:“张庭之，朕看你是老糊涂了，连这样的主意都提得出来。若是年纪大了，不如趁早告老还乡。”

这句话中夹杂的刺意，可谓在明显不过，他要是还凑上去赶热闹，就真是不识趣了。

即使这位道了一声，便退了下去。可在其他人心中，不免树起了一面大旗。

处理完了这么一件事，也没忘了最后再敲打一波:“虞大人。”

“臣在。”

莫名提到了自己的名字，虞大人起身前，还忘不了给自家夫人和女儿使出个眼神。

若是关系到自己，放在任何人身上，心都免不得好好跟着悬起。

可偏偏只有虞锦扇，知晓这件事的人，目光基本上都落在她这处，她却跟个没事人一般，继续尝着菜肴。

这一道味道还算不错，短时间内不需要再进行任何配料的改动了。这一样肉类的腥味似乎没有去得太过彻底，得先记下来，看看能不能加些别的东西。

皇帝自然也瞧见了，她专心致志尝着食物的这一幕，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才重新移了过来:“朕可还记得前几日，你那女儿，抢了靖水楼。”

颤颤巍巍之时，虞大人也只能点头应了下来。

要知道，这之前不就已经给了极大的处置，为何在今日，又重新提了起来？

“该受的罚，你都受了。”停顿了一会儿，语气中带着些许玩味儿:“也不知虞府家教如何，犯了错，竟然还能跟着一块来寿宴？”

今日这幅样子，摆明了就是要为虞锦扇和归南钰二人正名。

别说是心里没什么想法的了，就算是有，在这么一个情况下，还不是得重新咽下去，谁又敢触这样的霉头。

话才刚落进耳边，虞大人便立马跪了下来，请着罪:“臣这女儿自幼不懂事，这才犯下了这样大的滔天大错。可说到底也就是个孩子，还请皇上给她一次改过的机会吧！”

也就是个孩子？说出这话之时，怎么不想一想另外受罪的一位，也是自己的孩子。

在场不乏家中有子女的父母，都忍不住想要狠狠唾弃。

说来这位靖水楼的东家，也着实是可怜。

年纪还没有多大，便被贬入西北那样荒凉的地方。

常言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做了十多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乍地一去那样的地方，其中的艰难困苦，就算是不说，也能猜得出来有多不容易。

好不容易重新回到京城，还凭借自己的手艺，开起了一家了不得的酒楼。偏偏还遇上，被自家府里的亲人给狠狠坑上一把。

“虞大人可是想过，虞锦扇也是你的女儿？”端起了一杯茶水，嗅着从中散发出来的香气，好不惬意。

“这……”虞大人咬了咬牙，眼下若是不能挡下来，指不定还要遭受怎样的待遇:“扇儿身为长姐，想必能原谅自家妹妹一时糊涂，做出的傻事的。”

也怕再有人揪着这件事说道，朝着虞清蓁喊了一句:“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同你姐姐道歉。”

这一切明明就是属于自己的，凭什么要给她一个失去贞操，被迫赶出京城的人道歉！

虞清蓁自视骄傲，向来瞧不起其他人。哪里想过，自己有一天，要当真这么多人的面，与一个从来就没正眼看过的人道歉。

由着有虞夫人在一边强行将她拽起来，此时边呈现出一副颇为尴尬的场面。

最终还是由归南钰打破了这种僵局:“扇儿有我便足够了，不需要什么道歉。虞小姐还是自己收着，免得待会儿引起食欲不振。”

这话都算是没留半点面子给对方，就差没直接指着鼻头，说她倒胃口了。

在边上看着热闹的苏烟，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则跟着呸了一句:“这做重臣之女就是好，犯了错也能被人轻易原谅。都多大个人了，该找什么不懂事的理由，说起来我都觉得好笑。”

所谓什么重臣之女，自然不是在夸奖对面。苏府怎么样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世家，对于朝堂的风向看得一向挺准。

也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苏烟多少也知道，皇帝平日里，最恨有人越矩夺权。

果然不出她所料，下一秒，最高处坐着的男人，便讲茶杯狠狠地摔在了前头。

能当上帝王的，自然不可能只会简简单单的批阅奏章。只要是皇子，便被视为继承人选，从刚学会走路开始，就必须学习最基本的六艺。

每年的秋收之季，全场清点所捕的猎物之时，除却常年在外征战的几位大将军的，便是数皇帝手底下捕捉的数目最多了。

由此也可见得，他的功夫绝算不上下乘。

这样猛烈地一砸，茶杯倒是正好撞在了虞大人得前脑勺上，噼里啪啦碎成了一片。

由于尽数是由瓷构成，加上力道极重，几滴鲜血便顺着额头一块流了下来。

瓷片落在地上，再度接受了撞击，如同雨滴一般，大朵大朵地散落了下来，叫人看着触目惊心。

好好的一场宴会，就给整成了这么一番模样，饶是谁看了，都要说虞府这几位，也忒不识好歹了些。

事情的孰轻孰重，未免也不会拿捏了些。明明是件当面道个歉，再保证从今往后一定会好好管教，就能解决，偏偏要弄成这么一副样子。

也的的确确，是迫于形式的无奈，见着虞清蓁宁死，也不愿意低头，这才又重新跪好，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虞大人原本就因为被砸了一下，而弄得鲜血不止，现在这么一弄，越发有些瘆人。

再三替她道过歉，以及保证之后，这才带着夫人和女儿，狼狈地离开。

这样一幕，叫其他人看了，不免唏嘘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