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晚晚站在麻辣烫店厨房的灶台前,心里已经有一些想法了。
首先汤汁一定要大改造,至于菜的种类……盛晚晚扬了杨嘴角……二十年后的自选麻辣烫一定是最好的选择。
说干就干,盛晚晚这就开始了汤汁大改造,麻辣烫毕竟是源于川地的小吃,川地本身的麻和辣这两种特色自然是不能少,所以海椒和花椒必然要有,但不能过多,要知道后来东北人把麻辣烫改造后就不再只是以辣为主了,而且太辣太麻的话就不适合其他地方的人吃了,这个时候就可以上牛奶,而底汤,比起传统的大骨汤,盛晚晚选择了清爽鲜美的鸡汤。
心中快速演算好她自认为最为完美的配方比例,盛晚晚便拎起女人准备中午用来做午饭的土鸡上了菜板,手法快速利落,将鸡头鸡屁股剁掉,然后划开肚子,将土鸡的内脏清理掉,并用清水清洗干净,便上锅冷水烫肉,没一会儿,水咕嘟咕嘟非常有节奏地冒着气泡,盛晚晚便将刚刚在附近药店里买的党参、枸杞、当归和红枣片洗干净,准备请土鸡和它们一起进砂锅里泡个热水澡。
厨房门口的女人一声不吭,就倚在门框处,站得笔直,她看的很认真,眼前的小姑娘几乎是全身心地投入到做菜之中,而且想来是常年在做,手法非常的熟练……其实当这小姑娘提出要帮她搞这个麻辣烫的汤汁时,她并不想接受,一是她连这小姑娘是谁都不知道,二是从一开始这麻辣烫店就不是她的,女人想着,倾覆着长睫。
一下竟有些想起了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女人苦笑,分明当初是他要说会给自己带来更好的生活,当初的她信了,毕竟那时候的他愿意为了她舍弃有优厚待遇的工作,愿意为了怀孕的她开一家麻辣烫店,每天店里生意、她和学术研究三点一线,直到……
女人不愿再继续往下想了,她深呼一口气,抬头再次望向里面忙来忙去的小姑娘,也许是她的那一份热忱与年少的冲动像极了当年的他,她才会在不经意之间答应这小姑娘的请求吧。
果然人还是太感性了,女人感慨。
两个小时的时间足以让那一盅鸡汤变得鲜美无比了,最后再稍微撒些盐,底汤就成了,盛晚晚闻着诱人的味道,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将鸡肉和佐料捞出来,只留下那上面飘着一层油水的鸡汤。
取出另一个锅,将那一盅鸡汤倒入那个锅中,再加入海椒和花椒,最后加入牛奶,稍稍煮一会儿,这个时候,盛晚晚开始选择麻辣烫所需要的蔬菜,土豆片,川粉,青菜这些必备不可,再加入肉丸子,豆腐,香菇,海带,按照熟的容易程度分别下锅,最后只要等待出锅就是了。
女人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一晚色香具味全的麻辣烫,那真的是她厨房里的材料做出来的么?白色的大碗里,黄色的鸡汤与红油混杂在一起,裹在每一种蔬菜上,鲜艳又明亮,就像是小时候总是很难吃到的冰糖葫芦,她咽了口水,缓缓拿起筷子,给自己夹了一块土豆片,一瞬间,舌尖的味蕾被触发,是像柔软白雪一般软糯的土豆片,包裹着香醇的辣味,又夹杂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味,以及醇厚咸鲜的鸡汤……
“你做的麻辣烫很好吃,就连在东北都可能很难有哪一家有比你做的好吃……”女人擦了擦嘴角,不似最初,她操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只是眼神还是那副颓丧与无奈。
“不过,这仍不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麻辣烫,”女人是这样说的。
她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抬头望天:“其实,按照我的本性,在你提出要帮我搞麻辣烫的时候,我就应该破口大骂,把你赶走,但是也不知怎的,一看到你那副斗志昂扬的样子,我就想起宇军最开始不想放弃的样子,等我回过神,竟然也就答应你了。”
说到这里,女人自嘲一般的勾了勾唇角,像是多年未曾倾诉一般,如海水倒灌一样向盛晚晚喷涌而来:“我还记得那一天,我们领证的那一天,宇军告诉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到我,他说,娟子,你就是我继续生活下去的动力,这句话,直到很久以后我都相信着,因为怀孕的时候,他为了能照顾到我,开了这家麻辣烫店,虽然那个时候很忙,每天吃到的饭永远都是麻辣烫陪米饭,但我真的很幸福,直到……”她呜咽着,有些说不下去了。
也许真的就是太多年没有敞开心扉,刘娟继续说着:“直到那一天,他的学术报告又一次被驳回,北安大学所有人都在说宇军是江郎才尽,再也不可能像上学的时候那样优秀了,也许就是挤压了太久,那一天他彻底被打垮了,生活的疲惫,梦想的阻碍,以及每向前迈一步他都那么困难,终于我们所谓当初的爱情面临着致命的困难,但他不愿解决,开始喝酒麻痹自己,每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也不愿出来,麻辣烫店也没办法经营下去了,而我也因为太多年没出去工作,当年学的东西都忘得差不多了……”
盛晚晚认真地听着,但一时之间找不到能安慰她的话语,因为她没结过婚,不知道婚姻的苦难,仅凭着几句苍白言语来劝刘娟显得太过无力,而且她觉得自己也没那么本事,继续做个倾听者可能会更好吧。
“我没办法,只能继续经营着这家麻辣烫店,但很遗憾的是,我似乎并没有做菜的天赋,做出来的麻辣烫非常的难吃,所以即使是最开始的老客都慢慢不再来了,就这样也一年多了,麻辣烫店现在也是只亏不赚,而且宇军打那之后开始离我越来越远,学会找小姑娘了,我最开始防着你也是因为这,所以我本来都打算把店关了带着宇军和女儿回老家了,”刘娟冲着她露出了无奈而又温和的笑容,仿佛她本来如此。
盛晚晚垂下眼皮,也许当年的刘娟也确实是个温和柔顺的女子,但是这两年的生活所迫,使得她越发尖锐,终而,生活让她变成了她最讨厌的模样。
“那您应该也听到了吧,本来我是要找冯宇军先生谈一笔生意的,这个案子一旦做成至少是可以弥补你们今年这一年的亏空的,而且我说了冯宇军先生很有才华,但不是在做学术研究上,而是当律师。”
刘娟微愣,有些哑然:“但是,宇军并不是律师啊,他也从来没帮人办过案子。”
盛晚晚撇撇嘴,这她当然知道,这货要是办过案子,那他就不会是现在这副鬼样子了,而且身为一个有妇之夫,竟然出去找小姑娘……当年的老冯真是不得了,不过也是,谁能想到那个严肃斯文的老冯竟然有过这样的疯狂岁月。
想到这里,盛晚晚一下来了斗志,这货今天不干不行,就冲他这一颓两年,老婆闺女都不管了,她也一定要整一顿冯宇军,盛晚晚嘿嘿一笑:“阿姨,您放心,今天我一定会让冯先生了解自己的才能的,让您收到一个斗志昂扬的丈夫!”
刘娟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这副模样,也是怔住了,她眨了眨眼:“哈……”再一抬头瞄一眼店里的表,神情瞬间紧张,“随你吧,小姑娘,我现在要去接我女儿了,你再跟他谈谈吧,今天也很感谢你愿意当我的听众。”
“阿姨,”盛晚晚叫住走得极其匆忙的刘娟,她回过头来,等待着盛晚晚接下来的话,“阿姨,时刻记得,女人不应该成为男人的附属品,更不要因为男人最初的诺言就断送自己经济独立的能力,”说着她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
刘娟听着冲她露出了友善的笑容,她说:“谢谢你这么说,我知道了。”
盛晚晚点点头,虽然不指望这位娟子阿姨一下就明白她的话,但看起来应该是听进去了,那么接下来……她抬起头,望向那扇乌黑的窗子,眼睛微眯……要解决的就只剩下冯宇军了。
门还开着,冯宇军则像是断了线的木偶坐在地上看向窗外,盛晚晚也懒得离他,揽起袖子将地上的衣服全都一堆一堆抱到卫生间的搓衣盆里,然后就是将厨房里那些成小山状的发臭了的饭碗一个一个给洗干净放进碗筐里,之后就是一手一个丝瓜瓢,一手一个清洁剂开始扫荡这个厨房。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盛晚晚才将除了卫生间的脏衣服外其他地方都弄干净,然后像是无视冯宇军一样,盛晚晚把这里当成自己家里瘫坐在沙发上长长叹了口气,仿佛要把肚子里污浊的东西多给排出去。
“阿姨,你是谁?”耳边是稚嫩的童音,只不过听起来有些严肃正经。
盛晚晚猛地坐正身子,眼前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花裙子的面无表情的小女孩儿,而她的嘴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要说为什么,那就是眼前这面无表情的小女孩儿是她上辈子最熟悉的人——
她的朋友,冯晨阳。
冯晨阳眨眨眼,她也眨眨眼。
所以,盛晚晚:问,多年未见,好朋友变成了小屁娃子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那么问题来了,你的好朋友如果有一天变成了小屁娃子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