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睡了多长时间呢?
只知道醒来时外面夜幕落下,周遭都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而身旁是少女温柔的气息,她似乎在和人交代着什么,语气有些焦躁。
闻默努力睁大双眼,映入眼中的是一片白色,他想坐起身来却发现放松过后的身体疼痛难耐,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这时盛晚晚已经和那人说完了话,她转过身时发现闻默已经醒了过来,只不过双眸出了神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就像是个玩偶一样一动不动。
“闻默,你还好吗?”盛晚晚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闻默的脑袋微微动了一下面朝着盛晚晚,他张了张有些干涩的嘴唇:“我,没事,他……没事吧?”
提到那个男人并不是出于最后的同情心,闻默心里很清楚,对于那个男人他只想让他更加的惨,如果,如果他有能力,大概只会让那个男人,让闻刚得到更加糟糕的结局,毕竟他向来如此,睚眦必报,而那个男人早在他第一次开始打他时就已经没了什么所谓的父子情分了。
爸爸?闻默勾起一抹冷笑,这个词在他看来再可笑不过了。
盛晚晚显然是没料想到闻默会问她这样的问题,他是还在担心那个人么?也是,可能对他来说那终究是他父亲吧……
她长叹一口,冲着闻默露出安慰的笑容:“我可是很会挑地方的,就算那会儿他很疼,等事后就会发现棍子打在身上是一点痕迹都没有,有的大概只是疼的感觉,所以你不用担心,他很好。”
闻默微怔,她这是误会了么?以为他在担心闻刚?那怎么可能……闻默垂下眼帘:“我没有担心他,我只是怕你,怕你被警察抓去!”说着他有些迫切,掀起眼皮,只看到眸子中写尽了渴求二字。
“噗”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盛晚晚不禁笑出了声,但转而又有些感动,她摸了摸闻默那毛茸茸的脑袋,轻声道:“放心,不会的,相反我会把你该拥有的东西都帮你拿回来。”
她想做什么?闻默猛然坐起身来:“你,你要干什么?”
盛晚晚微眯双眼望向窗外,她眼里澄澄明明,又带着些幽深,她早该这么做了,在第一次遇到闻默时她就应该把这件事了结了,
“没事,不会有什么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只有这样,闻默美好的未来才能一路坦途,盛晚晚就是这样地笃定着。
此时此刻,闻刚正被关在派出所里等待着下一步的发落,他实在忘不了盛晚晚临走前对他说的那句“你以为是你的孩子就能随便打了么?你猜法律会怎么评定你的罪行?”
他会进监狱么?怎么可能?那小畜生是他的孩子啊!老子教育儿子那不是天经地义,怎么就会被送进监狱里?
越想身体就越抖动不停,连带着身上的肌肉都是疼着的,闻刚嗷嗷直叫,他咬着牙,等他出来了一定要让那个死娘们好看!
难得清醒着的闻刚咯咯地笑着露出阴险的表情,似乎在幻想着如何能让盛晚晚好看。
这时警察拎着本子迈进了审讯室,他神色严肃,看了眼端正坐在凳子上却笑得阴恻恻的闻刚,有些轻蔑,看着人模狗样的,竟然会家暴孩子……
“有人指证你有家暴行为,闻刚你有什么表示么?”警察坐在闻刚对面,微掀眼皮。
闻刚呸了一声,道:“我怎么就家暴了?我那是教育我家小孩!反倒是那个女人,突然闯进我家就那样直接揍了我一顿!警察同志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说着他抓住警察的袖子一副受害人的样子。
警察暗自将闻刚的手拂了下去,然后上下打量闻刚:“但闻刚,医院那边送来的报告中表示,你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口,甚至连轻伤也构不成,”他从手中的文件夹抽出一份报告推到闻刚面前。
轻伤都不构成?闻刚难以理解,那个女人明明打的他站都站不起来了,怎么可能一点伤都没有?!可无论再怎么看,眼前的白纸黑字上都表示着他并没有受伤。
这不行!这怎么能行?!他都听说了那个女人是县里相当有钱的一户人家,若是身上有点伤口都可以从那女人身上敲诈不少吧?!
这样想着,闻刚掀起衣服,冲着警察喊道:“你再看看!你再好好看看!我身上怎么会没有伤?她明明打的我那么疼!”
警察有些头疼,他沉默了一会儿,将另一份报告推了出去:“你究竟身上有什么有伤那份报告上已经写得很明白了,倒是你儿子的验伤报告……闻刚,你好好看看吧!多处淤青,脊椎有严重挫伤,右小腿和左胳膊骨折……闻刚,你家暴的事情已经是铁板板上的事儿了,别再狡辩了,城乡居委会那边已经递状起诉你了。”
话说完警察瞥了一眼闻刚将那两份报告收了起来准备离开,闻刚像是一个木头人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长叹一口气,因为县里面的人大部分都没什么法律意识,很多事情其实能揭过就揭过,但偏偏这次闻刚招惹的盛老板是个有文化的。
警车到的时候,说实话他还真以为盛老板才是那个犯事的,人就站在那儿,明明一个小姑娘的模样,却偏偏眼神恶狠狠的,当时的那个气氛呦,吓死人哦。
而且就连他也没想到被打到昏迷的闻刚竟然连一点伤口和挫伤都没有,当时他就想,这臭酒鬼怕不是撞上硬茬子了。
想到这里,警察同志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快步走出审讯室。
这边正在吃着盛晚晚做好的梅子白粥的闻默完全没想到盛晚晚在他睡着的时候干了一件天大的事,此时他还有些犹豫着要怎么和盛晚晚道谢,以及为昨天自己的行为道歉,盛晚晚却拿着一张纸朝他走过来,只见她笑意盈盈,眼中含着水,
“来,闻默,签个字。”
接过那张纸,闻默低头一看有些沉默,纸上明显写着授权代理人几个字,他眨眨眼,道:“这是什么意思?”
盛晚晚嘿嘿一声,坐在他的身旁,有些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这个啊,就是让王奶奶全权代理你本次诉讼事宜的意思。”
“诉讼事宜?”闻默哑然,那是什么。
盛晚晚想了想回答道:“大概就是帮你把你父亲告上法院维护你的自身权利,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他打我这件事是犯罪的么?”闻默有些惊讶。
“那是当然的啊,你身上的伤经过鉴定都已经是轻伤了,足已构成家暴和虐待了,”盛晚晚想起那张验伤报告上关于闻默的伤情就有些来气。
闻默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他声音轻颤着:“那,那他会怎么样?”
盛晚晚露出有些遗憾的表情,斟酌着回答:“大概也只能让他坐两三年的牢吧……”
“没事的,这样已经足够了,”望向盛晚晚,闻默难得笑的温和。
夏日的夜晚,透露着些许凉意的风卷入屋内,又将盛晚晚的发丝微微卷起,也不知是鬼神使差,闻默伸出了手将那缕飘动的发丝掖到少女的耳后,世界太过于安静,安静到整个房间里只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
下一秒,只当是他太过懂事,少女抱住男孩儿,像是安慰一样,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她呢喃着:“你可以再像个孩子一样向我撒娇。”
怀里的男孩儿微怔,嘴角的笑意流露着苦涩,他垂着脑袋,黑色的碎发遮挡着他的眼睛,再也看不到他的眼里究竟写着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不太了解警察对于这种情况一般会盘问些什么,审问那段就当图个乐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