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名状,断己后路,以达诚申信,表赤胆忠肝,效犬马之诚。
宾客径自回了茶室,透过木纱门可见他在案前提笔落字。
他能写得出一手好字,他的小篆笔笔中锋,直如玉柱,弧如曲铁,犹夫千均强弩,万石洪钟,小七的小篆就是他一笔一划教出来的。
而今这小篆一笔一划地落下来,落一笔便能定一人的生死。
料峭的风使她陡然生寒,你瞧啊,眼下的兰台活似个阎罗大殿。
这投名状,即是生死簿。 🅼.𝙫🄾𝓓𝕋𝙒.𝙡🅰
那如金如锡如圭如璧的魏公子执着生死簿,一滴松烟墨落下,便叫人骨化形销,巢倾卵覆。
那轻裘缓带昂藏八尺的燕公子就似那十殿阎君,金口一开,顷刻就叫人魂飞魄散,神灭形消。
宾客起身,将竹简交到了主人手中,“楚人在蓟城的细作。”
是了,魏公子的投名状一旦公之于诸国,魏楚再不能结盟了。
主人眸光轻扫,“只有三人。”
宾客笑道,“三人,便是三条线,这三条线能钓出多少鱼来,看的是兰台公子的本事。”
主人亦笑,将竹简往空中一抛,“召中郎将。”
候在暗处的虎贲军即刻闪身出来,稳稳地接住了竹简,“末将领命!”
宾客笑道,“兰台的家事,初该回避了。”
主人亦笑,“不急,待查证属实,用我王青盖车亲自送你。”
既如此,宾客不再催促,也不再急着走。
这虎贲军将将抬步往外走去,便见裴孝廉带人押着阿拉珠疾疾进了庭院。
那莽夫道,“公子!羌夫人已带来!”
小七抬眸望去,见阿拉珠一身银白的长袍衣冠整齐,她已在为自己的阿翁守孝了罢?
哦,她穿的是曲裾深衣。
公子许瞻极不喜欢那羌人的打扮,她果然便不再穿那大红的胡服,手腕脚踝也不再戴那一串串的铃铛。
若不然,早在庭院之外,便该听见那细细碎碎的银铃铛清清脆脆地响起了。
哦,你再看,她指间的子母绿戒指还仍在佩戴着,若不是果真爱极了这稀世珍宝的模样,便还仍存着做王后的心思罢?
可你瞧那一张俏脸,从前有多么红润,如今便有多么苍白。
你瞧那一双眼下的乌青,显然这一两夜都不曾安枕。
何止阿拉珠,兰台的人谁又安枕过呢?
就连西林苑的狼犬也没有一刻是消停下来的。
这莽夫胆大心细,不但押来了阿拉珠,连医官都一同带来了。
如今阿拉珠端端正正地立在院中,问道,“推公主表妹的人,大公子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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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8章 穷途末路(2/2)
,“取血!”
阿拉珠胸口起伏,眼里迸泪,她大抵是没有想过不过才几日的工夫,自己怎么竟就落到了这般境地。她问,“表哥,我做错了什么?”
廊下的人眸光淡淡,仍旧不曾开口。
于这件事上,阿拉珠也许没有什么错,但大周后又何曾做错了什么?
在这修罗场里,还问什么对错,赢的人不必问,问对错本就是弱者所为。
那皓腕在大亮的天光里泛着洁白的光泽,忽地细小的利刃划去,继而是一声痛呼低吟。
皓腕平添了一道血痕,旋即一股殷红的血穿透皮肉,沿着刀痕汩汩往外冒了出来,冒出来又往下淌去,全都淌进了医官的小瓷瓶里。
那佩戴了祖母绿的手止不住地颤着,颤得不成样子,阿拉珠含着泪哭,她的哭声亦打着颤儿,“夫妻一场大公子的心真是狠啊!”
可一场充满了算计的政治联姻,又算得上什么夫妻呢? 𝙈.🆅🄾𝘿🅃𝙒.𝙡𝔸
公子许瞻为的是北羌的兵马,北羌图的却是燕国的天下。
原本亲上加亲,如今却成了怨家债主,如同寇仇。
可你要说,公子许瞻是一个心狠的人吗?
这大乱世道,心慈手软的人早就成了冢中枯骨,还能成什么大事。
檐上的雪水一滴一滴地溅着,瓷瓶里的血水也一滴一滴地淌着,阿拉珠的脸比初时也益发一寸一寸地白了下去。
风穿透了湿漉漉的裙袍,一双膝头当真凉啊。小七惘然若失,到底说不清此时的阿拉珠与暴室里的姚小七,谁比谁有幸几分,谁又比谁更可怜一些。
瓷瓶里的血满了,医官小心置严实了,留一人简单为阿拉珠包扎,另一人将瓷瓶塞进怀中,急忙忙拜别了兰台主人,风火火地往燕宫赶去了。
阿拉珠昏沉沉地瘫倒在一旁,一双眼睛含着泪,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东方的早霞更盛了几分,那苍白无人色的脸竟也映得满面红光。
西林苑的青狼不再干嚎,猎犬还闻着人声此起彼伏地吠叫。又闻车轮声响,马蹄声近,寺人躬身垂头先一步奔进了院中,恭恭敬敬地禀道,“公子,桂宫娘娘这就到了。”
那瘫在地上的羌夫人好似这才回过神来,哀戚戚抬头问道,“珠珠身子不适,想回去躺一躺,表哥表哥疼疼珠珠吧”
那人漠然,声中无一丝表兄妹的情分,“事关北羌,你也听一听。”
那羌夫人木然失神,却再没了什么办法,不过是掩面低泣,行哀乞怜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是了,还行什么哀,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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