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屠千秋觉得和人说话真是太费劲了。
明明已经说明白了“既然我没种下因,那么就没有义务去承担后果”,那女人就像突然听不懂人话了,只是翻来覆去的重复“一看你就是个有本事的”和“大姐这一大把年纪了也没人体谅”,宛如当年教奇迹不要去吃屎——怎么说都没用。
“……你看你来都来了,大过年的,顺便送我一下怎么啦,现在的年轻人啊……”似乎是看屠千秋沉默不语,那女人以为是因为她心虚了,顿时觉得腰板儿挺直了不少,眼珠一转就想招呼几个人来一起声讨“现在的年轻人”。
再看回来的功夫,女人发现这个一身白还露着胸的年轻人竟然开始玩手机了!
其实屠千秋刚才还真在专心听人说话,只是说话的不是这个满嘴“经典语录”的红女人,而是从肩膀光屏里传来的声音。好容易联系着绿色能量做出了一个形似手机的黑框平板,平板上的内容又让她陷入了另一层沉思,以至于忘了……好吧,就是懒得再说同样的话了而已。
眼看着红女人要开始拍大腿,屠千秋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你说你家在哪来着?”
冲到了嗓子眼的一声哭号卡了壳,红女人打了个嗝,眼中骤然有了希望:“新宁区天都大厦那坎……你能去?”
够近了,就是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屠千秋将灰扑扑的奇迹从坑里拽了出来,使劲抖了两下,灰尘扑簌簌的往下掉:“你的车在哪?我正好有急事要去那边,如果顺路的话……”
“顺路顺路顺路,怎么不顺路!”红女人眉飞色舞的在皮包里翻找,“一看你就心善……”
“先说清楚,我不要你的钱,所以别把我当成你雇来的保镖。”屠千秋赶紧打断了红女人的吹捧,“我要去的是西单路,不会一直把你送回家,你要是不愿意我就让我爸开车送我——这点汽油我们家还是有的。”
这话说的可谓是很不客气了,红女人脸色登时就难看了几分:“大妹子啊,别这么小气……”
“算了,我自己去。”屠千秋将灰扑扑肥的狗放回了脚边,“不麻烦你了。”
这下红女人彻底慌了神,原本硬挤出来哭号骤然充满了真情实感:“哎呀,你怎么还反悔哪,这不是耍人玩吗……”
“少来这套,你比我妈年轻了不少,别在我面前充长辈。”这才是动了真火的屠千秋,声音里带着叫人胸口发闷的力道,“你以为我是什么尊老爱幼的货色?”
一声厉喝镇住的不只是红女人,还有其他人……和其他东西。
“喊什么喊,会不会好好说话?”红女人嘟囔着,自以为声音很小,“我那新车还不像让你坐呢。”
“大妹子啊,大哥也是那嘎达的,要不大哥送你一段?”
一颗油光锃亮的脑壳闯入了屠千秋的视野,一身崭新的及膝羽绒服让男人看着像跟抹了油的黑柱子。如果说刚才的老头脑壳油亮是因为他毛发稀疏,那么这个就是纯正的东北光头男造型,透过好几层衣服还能看得见他的大花臂——能这么看见的只有屠千秋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