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17

灯光明亮的房间里，忽然间一股黑雾从宁幻的位置迸出来，瞬间笼罩了整个基地，所有的光源都消失不见，顿时到处都响起了惊慌的叫声。

“啊——停电了？”

“怎么回事？是不是有怪物！”

宁幻听到吵闹的声音睁开眼，他还靠着墙坐着，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颜一若爬过来拉到了他的衣袖说：“宁幻哥哥？发生什么事了？”

宁幻安慰地拍了下颜一若的头，“别怕。”

他刚说完，门外面四处都响起了枪声，还有恐惧的惊叫声，正想怎么回事，黑暗退去了。

不是光重新出现，而是黑暗像退潮一样缩向了一个方向，周围的一切就像潮水下的沙滩一点点露出来。

片刻黑暗消失，房间里的一切又重新清楚起来。

宁幻猛然意识到刚才的“黑暗”，好像是黑雾。

可是黑雾为什么突然笼罩了整个基地，又退去？

“刚刚发生了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不会是什么怪物吧？那也太奇怪了！”

房间里的人讨论起来，黎行也看向了宁幻说：“刚刚那个是不是像谢师兄掉下去时，出现的黑雾？”

黎行问完才意识到不该对宁幻提谢惟廷，宁幻这个人看起来总是和人隔着一层距离，但别人对他的一点好都放在心里。有次他不过顺路给加班的宁幻带了次饭，宁幻就常常在工作尽力帮他，甚至替他承担工作上的失误。

他实在想不出谢惟廷最后为救宁幻牺牲自己，宁幻心里会记到什么地步。

他一直都觉得两人之间肯定有什么，可又说不出到底有什么，只是在谢惟廷掉进了地缝的时候，他觉得宁幻其实是想跟着跳下去的。

宁幻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看手表已经快到7点，往外出去说：“我去看看。”

但还没走到楼梯，房间被关上的门就从外面打开了，三个男人端着枪走进来。

“今天收集物资缺人，要从你们杂务组调两人，谁愿意主动的？要是完成了今天的任务，以后就能调到物资组。”

宁幻朝黎行看了一眼，黎行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于是他主动地举起手，“我愿意。”

顿时上下几层的人都朝宁幻看去，杂务组虽然很没尊严，物资也没其他组好，但不出基地就没有怪物，更安全，没有人愿意去冒险。

颜一若不是很明白怎么回事，但宁幻说要去，她立即跟着举手，“我也愿意。”

下面的三人有一个是昨天的壮汉，打着哈欠眯眼看上去，“你不是昨天的小孩？氛围组的，到时去换班。旁边那个卷毛，就你了。”

黎行愣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壮汉盯着的是他，他头发不卷，只是快一个月没剪，又没洗，乱得像鸟窝。

他下单看向了宁幻，如果他和宁幻有机会出去，小女孩被留在这里，宁幻会怎么打算。

“别磨蹭了，下来。”

另外一人抬起枪发出脆响，宁幻余光扫过下面三人的枪，赤手空拳带颜一若这样逃出去的机率很小，只能将颜一若暂行先留在这里。

他转向颜一若蹲下说：“小朋友，等我回来。记住我昨天说的，不要乱跑。”

颜一若不舍地望着他，最后坚定地点头，“哥哥，你一定要回来。”

宁幻对着小姑娘满是期盼的双眼，最终点了下头，起身往楼梯走去。

黎行连忙跟上去，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说这事不对劲，怎么会突然从杂务组调人去物资组？

他没机会问宁幻，走下楼梯就在枪口的“注视”下，跟着几人往外面出去，到了洞门的通道里。

通道里已经准备好了一辆越野车和一辆皮卡车，前面的越野车满员，他们被推到皮卡车里。

嘭！

车门关上，车里的人一声吆喝，洞门打开，两辆车就开了出去。

黎行紧张地握紧了双拳，悄悄看向旁边的宁幻，“我感觉我们这次死定了。”

宁幻还没回答，他另一边的一人突然开口，“大哥，早啊！”

宁幻侧目，果然是徐蔚，他不确定徐蔚到底什么目的，没搭理。

车子一路开出去，穿过丘陵间复杂的路网，到了一个村子的外面。

车子停下来前座的人就喊他们下车。

村子的面积不小，地势很平坦，并不是完全的农村，有不少的厂房，几乎都是泡沫塑料之类生产厂，集中在村子的右侧，左右就基本都是住房。

宁幻下车往里望去，前面有人喊了一声，“喂，你们俩过来。”

他和黎行被同车一个持枪的推过去，到了越野车那边对喊话的人叫了一声，“钢哥。”

钢哥看到宁幻打量了一眼，“你是叫什么？”

宁幻看向这个钢哥，竟然是昨天的壮汉，回道：“你猜。”

“我想起来了。”钢哥点起了一根烟，漠然地打量着他，满眼都是“你运气真烂”的不屑，然后朝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给他们。”

旁边一人拿出来两把□□，丢向宁幻和黎行，一副赏赐的语气说：“拿着。”

黎行还在想宁幻用假名，是不是刚进来就发现基地有问题了，突然被枪砸在胸口，连忙双手接住摊着不敢握。

这辈子第一次摸到真枪，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亲手拿着一把枪，不由向宁幻看去。

宁幻还是没什么表情，拿着枪前后看了两眼，枪上带着警队编号，他怀疑这些人是抢了特警的装备库。

“你他妈傻呀！”钢哥突然敲了刚给枪的人脑袋一下，“教他们用啊！”

那人揉了下头，把脑袋被砸怪在了宁幻和黎行身上，愤愤地一把抢过宁幻的枪，现场表演了灌子弹上膛，最后把枪口抵在宁幻的脑门。

“学会了吗？”

黎行看到枪对着宁幻吓了一跳，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们——”

“别废话！做一遍试试。”

那人不屑地打断黎行，终于放下指着宁幻的枪，把子弹又卸下来扔还给宁幻。

黎行知道这些人脾气不好，颤着手去拆枪，但他刚完全没看清对方怎么做的，又不敢再问，不自觉又瞟向了宁幻，顿时惊住了。

宁幻动作精准重复了刚才那人的动作，装好子弹上膛，最后把枪同样抵在那人的脑门。

他头稍稍偏了偏对上那人的视线，真诚地问：“我做对了吗？”

“你他妈敢耍我！”

那人骂了一遍，一手抓住了宁幻抵着他的枪，挥拳要揍宁幻，却没撼动宁幻抵着他的枪，宁幻突然对他一笑。

“开枪是扣这里？”

宁幻问得很认真，像是真的不知道扣扳机能开枪。

被他用枪抵着脑门的人顿时僵直不敢断动，强撑地维持着语气说：“把枪拿开。”

宁幻把枪拿开了，松开扳机像是他确实不会用枪，一脸担忧地说：“还好没走火。”

刚被枪抵着脑门的人已经不知道他到底是在装厉害，还是在装弱了，想骂人的话都吞了回去看向钢哥，企图让钢哥去教训这人一顿。

“没用！”钢哥骂了一句，丢掉还剩一半的烟头认真地打量起宁幻，“你不是送快递的？”

宁幻解释地说：“谁的童年没两把玩具枪。”

钢哥像是被他“演”服了，态度明显好了一点，还给他们解释起来。

“这个村子的人都搞起厂子后，自己家的田地都承包给了村里其中一户，那户人家里应该存了不少粮食。我们今天的任务就是确认粮食的位置和数量。”

宁幻一脸认真听的表情，钢哥审视着他又说：“你们俩只要引开村子里的怪物。我们之前来查看过，村子里应该有两只怪物，只要把这两只怪物引开就算完成任务。明白了？”

宁幻觉得说不明白也不可能不去，钢哥又接了一句，“要不是之前突然莫名其妙变黑的那东西，灯都被乱枪打死了，也轮不到你。”

宁幻这下真的明白了，他和黎行不是被调来了物资组，而是“点灯”。

他朝着钢哥扫去一眼，旁边的人就把他和黎行推到最前面，没什么鼓励安慰的话，而是齐齐地抬起枪口对着他们。

“大哥！”

徐蔚看到宁幻被逼去引开怪物十分过意不去，喊了一声可又没办法改变，最后说了句毫无用处的话，“小心！”

宁幻回头瞥了徐蔚一眼，转身往村子里面进去。

黎行还没弄明白枪怎么用，紧跟在宁幻后面问：“宁幻，你真的是因为玩具枪才会用枪的？”

宁幻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过玩具，他没有回答。

黎行走到他身边问：“接下来怎么办？我们要不——”

宁幻回答：“我答应了要将那孩子送去找她哥哥。”

黎行终于明白颜一若是宁幻在路上“捡”的，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现在为了活下去做什么都不算错，可宁幻为了原本不认识的人信守承诺，更没有错。

宁幻突然把枪塞进口袋，拉好衣服拉链，看向他满不在意地说：“两只怪物而已，不一定就回不去。”

黎行惊讶地瞪起眼，“你真的不怕死吗？”

宁幻猛地脚步顿下来，然后继续往前走，“我答应了谢师兄，我会活下去的。”

黎行一怔，宁幻已经走进了村子里。

要引开怪物，首先就得找到怪物。

村里有一条主路，贯穿了整个村子，厂房在右边，左边都是住的楼房，一栋栋都修得像小别墅，只不过现在只剩下残垣断壁。

宁幻走到村子的中间，黎行小跑跟上去，见宁幻突然停下，他不禁问：“怎么了？看到怪物了吗？”

黎行急忙向四周转眼，宁幻忽然对他说：“你喊一声。”

他莫名一愣，“喊什么？”

“随便。”

黎行不知道要喊什么，脱口而出，“救命——救命啊——”

等在村口的人听到喊声，急忙警惕起来，“是不是怪物出来了？”

然而他们死死地瞪着眼，半天没听到别的动静。

宁幻不禁看着黎行，不明白他怎么就喊了“救命”，不过喊什么都一样，怪物应该不在意他们喊的内容，只要能让怪物发现他们就行了。

黎行喊完才明白了宁幻的意思，转眼看向四周紧张地问：“怪物出来了吗？”

“没——”

宁幻只说了一个字，一声房屋被撞塌的声音传来。

“一天就只知道玩游戏看手机，作业什么时候做！马上就开学了！你想以后去掏粪吗！”

房屋塌声的方向又传来凶声骂孩子的女人声音，宁幻往前跑了两步，有一条小路通向那边。

他沿小路看去，一团扑起的烟尘里响起了巨大的脚步声，片刻怪物就烟尘里走出来。

“妈呀！好大！”

黎行下意识喊出口，双眼直直地盯着怪物。

这只怪物宁幻觉得他可以形容出来，除了所有怪物共同的黑色鳞甲表皮外，这一只十分神似奥特曼里面的怪兽。

他突然有种猜测，人被溶化后变成的怪物形态，是不是和人生前的某些意识有关，比如喜欢奥特曼就会像奥特曼。

“宁幻，快跑！”

黎行看着怪物朝他们过来，拽了拽宁幻转身就要跑。

轰——

另一边又突兀地响起了坍塌声，黎行一转身就看到一间厂房被撞破，一只怪物从墙洞里出来。

他心里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两只怪物果然都引出来了，真不错！

不错个鬼啊！

黎行急忙捣鼓还没弄明白的枪，挨到宁幻旁边问：“怎么办？我们往哪边逃生还的可能性大点？”

“直接成为怪物的一部分。”

宁幻平静地回答，黎行不禁心里咆哮，那能叫“生还”，做人挺好的，他不想做怪物！

然而，两只怪物巨大的身体也有着巨长的腿，先出来的怪物很快就离他们不过20来米了。

黎行终于装好了枪，找到了窍门，抬起枪口就对着怪物准备开枪。

宁幻突然按住枪说：“别开，总共才4颗子弹，你这样根本不会对怪物造成伤害。”

“那怎么办？”黎行茫然地朝宁幻看去。

宁幻观察了一周，他们旁边的房子塌了一半，能直接看进屋里。3楼一个房间像是仓库一样，堆了十几把气压椅。

他看了眼手里的枪，拉起黎行往那栋房子跑过去，房子的另一半已经完全不见了，没有楼梯上楼，只能爬墙。

好在1、2楼的窗户还健在，并且装有防盗窗。

宁幻几步就爬上了3楼有气压椅的房间，黎行在下面扒着一楼的防盗窗，震惊的双眼直对着宁幻。

这是跟他一个实验室的人吗？他们的做的不是生物研究吗？为什么他觉得宁幻才几天不见，变得更厉害了？

“黎行，怪物过来了。”

宁幻提醒他才猛地回头，怪物离他就3、4米了，顿时他觉得自己壁虎附体，几步就爬了上去。

可是，爬到2楼的防盗窗上，脚卡住了！

“宁幻，救我！”

黎行不自觉向宁幻求救，背后已经响起了怪物的声音。

“一天就知道到底爬，我生的不是个人，是蜘蛛！”

先出来的那只怪物在黎行后面发出女人的骂声，黎行觉得这骂的就是他！

宁幻突然说：“别动，就这样。”

黎行连呼吸都不敢动了，怔怔望着宁幻问：“你会救我的吧？”

宁幻没有回答，盯着下面的怪物，怪物的高度刚好在他脚下，发现了黎行立即伸出怪兽一样的爪子，朝黎行挥过去。

“哈！奥特曼光线！”

他突然对着怪物大喊了一声，还比出一个他记忆夹缝里奥特曼出招的手势。

黎行呆住了，宁幻是神经错乱了？还是在搞笑？

可是宁幻表情太正经了，也不是会搞笑的人。

——所以宁幻在干什么？

就他疑惑时，背后的怪物停住了动作。他忍不住想宁幻是不是真的发射了什么他看不见的光线。

下一刻，怪物真的像是动画里怪兽遇到奥特曼一样，张嘴对着宁幻大吼。

黎行觉得不可思议，只见宁幻拎起两把气压椅往怪物张大的嘴掷去。

怪物的大嘴就像巨大的回收箱，气压椅直直落进去。

他拿出枪对着椅子的气压装置，椅子落在怪物喉咙里。

砰！

枪声过后一声巨响，气压装置在怪物的喉咙里爆炸。

怪物张着嘴一动不动，但也没倒下，宁幻又甩了一张椅子进怪物嘴里开了一枪。

嘭！

怪物终于倒地。

黎行还挂在防盗窗上，他已经被惊得呆滞住了，一眼不眨盯着宁幻。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就这么干倒了怪物，颠覆了他对宁幻的所有认知。

村口外等着的人听到动静，一人爬上电线杆往里看。

钢哥问道：“他们被干掉了？”

那人震惊的双眼瞪着放不下来，吞了吞口水回答：“干掉了！”

钢哥觉得不出意外，电线杆上面的人却又接了一句。

“那个李猜把怪物干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