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11

摩托车空无一车的高速公路破风前行，宁幻想的是高速能走多远是多远，但没想才几十公里前面的路就断了。

他一个急刹把车停下来，颜一若紧张地把头探出来问：“宁幻哥哥，是不是有怪物！”

“没有。”

宁幻往前面断裂的高架桥下望去，底下是一条河，离桥有好几百米高。

颜一若也往下望去，“好高！”

不过她看过宁幻打怪物又和大怪物做朋友，眼中宁幻就是超人，期待地问，“我们要飞过去吗？”

宁幻从后视镜里看到了颜一若的表情，默默地调转车头。

大怪物应该能把他们送过去，但他担心会把颜一若吓死，决定绕路。

颜一若以为是要在飞之前先冲刺，结果摩托车直接开下了高速，她好奇地又追问：“宁幻哥哥，我们不是要飞过去吗？”

宁幻终于回了一句，“小朋友，别把特效当真。”

“那我们过不去，还能去吗？”

颜一若小心询问，她还是很害怕宁幻突然告诉她去不了，然后扔下她。

宁幻回答：“绕过去就行了，可能要多花点时间。”

颜一若连忙坐好，知道宁幻没打算扔下她，悄悄在后面抓住了宁幻的衣角，“谢谢宁幻哥哥。”

黑黑也从她怀里伸出小爪子，搭在宁幻的衣角，“喵。”

“坐好。”

宁幻喊了一声，摩托车走上了一条县道。

一路避开怪物，傍晚的时候，他们到了一个叫海安的县城，离光海市还有300多公里。

海安县原本是个旅游城市，面积不大，但城市设施还不错。

这一路宁幻几乎没有停下来休息过，油耗比较大，公路也必须经过县城，正好进城加油。

到了城里，没走多远就遇上加油站。

宁幻骑车进去，看见加油站里满地垃圾，加油装置都全被破坏了，连地下的储油罐都被挖出来。

没有怪物会来挖储没罐，这肯定是人为的。但就算有人想来加油没加到，也没必要把整个加油站都破坏掉。

这反倒像是有人故意不让别人加油。

宁幻把车靠在柱子旁边，下车去查看还有没有剩下的油。

砰！

突然一声响，宁幻惊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像是枪声。他转头视线就对上一根柱子，发现上面有血迹。

如果是怪物袭击，会连流出的血一起变成怪物液体，不会残余血在柱子上。而且上面有好几个孔，联系刚才的枪声，应该就是弹孔。

宁幻立即关了摩托车的灯，颜一若小声地叫了一声，“宁幻哥哥？”

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把颜一诺拉到了一根柱子后面。

外面的公路传来一阵引擎的响声，宁幻探了一只眼看出去。

两个面色不善的男人骑着摩托车，缓缓从加油站外的路经过。

一人大骂：“妈的，竟然跑了！贱人给老子滚出来！”

另一人接道：“应该不在这里，去别的地方找。”

两人的摩托车往前开过去，宁幻往柱子的另一边退后，避开两人的视线，结果脚碰到了地上的一个易拉罐。

哐！

一声脆响特别刺耳。

刚准备骑车过去的两人停下，朝加油站里看来。

宁幻神经一紧，指了指黑黑，用眼神示意颜一若。

颜一若懂了宁幻的意思，把黑黑扔下去。

黑黑异常聪明，把刚被宁幻碰到的易拉罐推出去，又发出一串“哐哐”的声音。

外面的两人把车灯射过来见是只猫，一人又骂了一句，“妈的，哪里来的野猫。”

他说完对着黑黑就是一枪。

宁幻眉头一抖，好在黑黑躲开了。

“你他妈别乱浪费子弹，快走！”

另一人喊了一句，两人终于骑车走了。

等到摩托车的声音走远，宁幻才走出去，对颜一若说：“这里不安全，到下个地方再说。”

颜一若连忙把黑黑抱回来，上车，离开。

城里虽然到处都是怪物液体灼烧过的痕迹，但这一条路线都不在地震带，除去被怪物攻击破坏的，大部分的建筑都还算完整，没有很严重的坍塌。

宁幻骑着车小心穿过城市，下意识注意路上停的车，都被蓄意破坏过。

像是有人故意破坏掉一切交通工具，不让人逃走，肯定和刚才开枪的人有关。

末日早已是个没有规则与法律的世界，幸存下来的人不是只有想好好活下去的，还有在正常世界被束缚的不法之徒，这些人其实比起怪物来说更可怕。

他不想招惹上这些人，没多停留，直到出了县城，天完全黑下来。

下一个城市还有很远，剩下的油很难坚持开到，而且天黑后也不安全，今晚只能先找地方过夜，等天亮再想办法。

县城出来就是普通的农村，有一处没一处的房屋，但基本都被破坏得差不多，没有能过夜的。

突然，大怪物的触手又伸下来。

黑暗中的大怪物完全隐形，只有到了车前被车灯映出来的触手能看见，这样也还算是藏起来的。

宁幻以为大怪物是在表示他的委屈，停下车主动地伸手摸了摸触手，触手却抬起来往前面指过去。

他顺着触手指的方向一看，前面的岔路上有一栋房子。

房子在高处，他直接骑过去很难注意到，他拍了拍大怪物落回他旁边的触手说：“真能干，你想要什么奖励？”

大怪物的触手顿了顿，忽然贴着他的脸蹭到了嘴角，然后庞大的脑袋低下凝视着他。

“宁——幻——”

宁幻以为大怪物不相信他，笃定地说：“我当然是说真的，只要我能做的。”

“宁幻——”

“好了，你想到了再告诉我。”

宁幻像摸黑黑一样撸了一把大怪物的触手，大怪物的触手蓦地缠上了他的脖子，沿着他的喉结往上推，最后触在了他嘴边，像是想钻进去。

他猛然一僵，触手这个动作像极了梦里的，他忙把触手拍开，当作大怪物不理解人类肢体的敏感区，当作无事地把车往大怪物指的房子开去。

颜一若僵在车后，已经被吓得意识模糊了，大怪物在对宁幻哥哥做什么！她怕极了宁幻下一秒就被大怪物勒死，可是她什么也不敢做，甚至连看一眼都不敢，脑子都像被挖了一样，只感觉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宁幻不知道颜一若被吓成了什么样，岔路尽头就是房子的院门，房子看起来除了墙有些破损，整栋楼都还算完好。

院子外有一圈半铁栅栏的围墙，车轮轧过倒在地上的铁门进去，停在院子里，车灯正好照着掉下来的招牌。

四海山庄。

这里原来应该是个酒店之类的，宁幻看了一圈把车挪到外面看不见的在墙角，对颜一若说：“你们先躲在这里等我，我进去看看。”

颜一若用力点头，抱紧黑黑躲到了摩托车后面。

房子里一片漆黑，宁幻拿着手电往半开的大门走进去。

进门就是宽敞的大堂，装修得算是高档，落满灰尘仍能看出原本的大气堂皇。

左边靠墙是柜台，右边有一组大沙发，中间大门正对的最里面就是上楼的楼梯。

宁幻把光照到地上，积起的灰尘上面满是脚印，有新有旧，不只一波人进来过。

大堂没有异常，他顺着脚印走向最里面的楼梯，蓦地在楼梯前停住，把光往楼梯上照去。

楼梯上面有一个远超出人类的巨大脚印，人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脚印，肯定是怪物。

他扬起手机照向楼梯上方，大脚印不只一个，覆盖了楼梯上的其他脚印，说明最后走这个楼梯的是这个怪物。

——怪物很可能还在楼里。

他小心往楼梯走上去，刚走了两步楼上突然传来巨大的脚步声，走起来楼都仿佛在发颤。

“这里不错啊！有床有被子还有热水器。”

脚步之后是一个兴奋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像也是来这里“入住”的。

但也可能是进来的人被房子里的怪物，变成了同类。

声音离楼梯口并不远，宁幻犹豫要不要上去，忽然就一个巨大的怪物闯进了手电照出的光里。

怪物像一个有啤酒肚的巨人，头几乎顶到了天花板，配着连眼皮都长满的黑色鳞甲，看起来非常让人起鸡皮疙瘩。

“什么怪物！哥可不怕你！”

怪物又发出了一个声音，宁幻思忖着是“干”还是“跑”，跑的话车已经没油了，得真跑。

——要不“干”一下？

宁幻刚这么想，楼梯中间的墙壁像被烟头烫破的纸，眨眼烧出了一团黑灰，黑灰捅破就变成了一个大洞。

一条触手从洞钻出来，直直朝怪物拍过去。

“怪物，哥和你拼——”

怪物发出愤怒的骂声，可没骂完就在触手下成为了黑灰，消失在楼梯上。

刚湮灭掉怪物的触手又朝宁幻伸过来，停在他的面前。

“嘿嘿。”

宁幻怔怔盯着大怪物的触手，无论几次他仍然对大怪物的能力感觉到本能的恐惧，因为太无解太强大。

他不知该不该感到高兴有一个无敌的“保镖”，摸了摸面前的触手问：“楼里还有别的怪物吗？”

触手又贴过来蹭了蹭他的脸，他也不知道怎么明白的，但就是明白了大怪物的意思。

这里已经没有别的怪物了。

他推开触手往外回去。

颜一若抱着黑黑在大门外面，伸长了脖子往里眺望，见宁幻终于出来立即跑过去。

“宁幻哥哥，你没事吧？”

“不是叫你们躲起来了？”

颜一若低下头，黑黑伸着小脑袋“喵”了一声，像是在替颜一若解释。

“没事，上楼。”

宁幻回了声，转去把摩托车推进了大门。

颜一若跟在他后面，一气呵成完成了关门、锁门。

他不禁问：“你干什么？”

“万一有人进来怎么办？刚刚不是有坏人吗？”

宁幻看了眼破了窗户，又看了看大怪物在墙上“钻”出来的洞，忍不住开口，“你锁的是你的脑门。”

颜一若终于发现锁门也没用，“那怎么办？”

“到时再说。”

宁幻全然不在意的态度，解下车上的箱子抱起就往楼上走。

房子一共有4层，楼上每一层都是客房。他每层都查看了一遍，之前来过的人把房间翻得乱七八糟，有用的东西几乎都被拿走了。

到了最高的一层，颜一若忍不住问：“最后一层了，宁幻哥哥，你在找什么？”

宁幻打开一间房的门，是一个套间，也被翻得很乱，但房间里的窗户都是完好的，没有那么多灰尘进来。

他又走进卫生间里去打开水龙头，果然流出了热水，应该是太阳能热水器，今天正好出了太阳，之前存的水没有用完。

“我们就住这里。”

宁幻把箱子放在套间的客厅茶几上，倏地躺到旁边的沙发，不想再动一下。

颜一若见他坐下，整个人扑倒在沙发里滚了一圈，把黑黑举起来，“黑黑，舒不舒服？”

黑黑被颜一若举在半空，根本没碰到沙发什么感觉，无法理解歪了歪头，“喵，喵？”

他们躺在沙发里休息了一会儿，宁幻叫颜一若，“小朋友，去洗澡，你都臭了。”

颜一若倏地一下坐起来，离了宁幻一米远，连忙扯起衣领闻了闻，皱起了鼻子。从怪物出现第一天开始她就到处逃亡，别说洗澡，能洗个脸就已经很不错了。

她十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没有衣服换。”

宁幻才想到这个问题，“到下个城市去找找，衣服肯定能找到的。”

“谢谢宁幻哥哥！”颜一若倏地跳起来，“我去洗了。”

“手电拿去。”宁幻把手电过去，这是他最后的手电，手机虽然还有电量，但充电不易，不敢轻易浪费。

颜一若感激地鞠了一躬，才接过手电跑进里面的浴室。

房间外面是一个客厅，里面有一间大卧室和一间小卧室，浴室在大卧室里面。

宁幻被颜一若那一个鞠躬吓了一跳，手电没了，房间里顿时一片黑暗，他靠着沙发把黑黑捞过来撸了一把，黑黑踩在他胸口，伸出小舌头舔了舔他的下巴。

“宁——幻——”

大怪物忽然又叫了宁幻的名字。

宁幻下意识往窗户看去，大怪物这次没搞破坏，而是开了窗户再把触手伸进来。

外面的天光隐约映出触手的影子，一直伸到了他身上，沿腰缠到了脖子，把踩在他胸口的小猫挤下去，触手尖蹭着他刚被猫舔过的下巴。

黑黑无辜被挤开，委屈地伸爪子去掏宁幻的衣袖，还没碰到就被一股无名的恐惧吓回去，倏地退到沙发角，缩成一团对着宁幻可怜地叫：“喵——”

缠着他的触手一直摩挲在被黑黑舔过的地方，像是要擦掉什么一样。

宁幻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理解过来，大怪物是因为黑黑舔了他，在吃醋吗？

这真有养了两只宠物争宠的感觉，可又觉得离谱到了极点，大怪物懂什么是吃醋吗？

过了好一会儿，他抓住一直蹭在下马的触手，“你想干什么？”

“宁——幻——”

大怪物又叫了他的名字，房间里没有光线，宁幻什么也看不清，只感觉强烈的凝视感死死黏在他身上。

他不自在地推开触手说：“好了，我不让黑黑舔了，别蹭了。”

触手终于放过了他的下巴，可还缠着他的腰。

“放开我，我要去洗澡了。”

宁幻安慰地拍了拍，这次触手退得很快，他没了束缚就摸着黑去箱子里拿之前备的内衣裤。

“宁幻哥哥，我洗完了。”

颜一若知道热水有限，尽快洗完出来，带着“光”跑到宁幻面前又说：“浴室里还有毛巾洗发水和沐浴露。”

手电的光照过来，宁幻看到了挡在他和黑黑之间的触手，像在防止黑黑再靠近他一样。

他无奈地对窗外面说：“不要欺负小朋友。”

颜一若不明白宁幻在说什么，把手电递给他，“宁幻哥哥，给。”

“我不用。”宁幻直接进去浴室。

浴室里几乎没有一丝光，他不熟悉位置，摸了好半天才摸对方位，然后脱衣服过去，先在淋浴房门口试了试水温。

不是很烫，好在也不冷。

宁幻站过去，水从头淋到脚才想起去找沐浴露。

酒店一般备的洗漱用品都是一次性的，很小，他在淋浴房摸了半天也没摸到。

难道在外面？

宁幻摸着门要出去找，忽然有什么挡在他前面，他吓得一惊。

接着，熟悉的触手触感缠上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