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同在西城,离长宁街三个坊市紧邻皇宫大内的平王府中,正有几个人谈起了汪子涵。
“你是说那位汪大姑娘指明要鸭血粉丝汤,但汤中没有任何毒物?”
平王继妃齐氏道。
她问的正是站在下首的女暗卫,今晚她已经几次打断这位暗卫的回禀,誓要将汪大姑娘今晚的行动每一个细节都问个清楚明白。
“正是,属下仔细检查了那碗汤,的确什么都没有发现,就是平平常常的一碗汤,各种调料香料都非常正常,也没有什么相克食物。”
暗卫回答。
“既然这样,你先回去守着,保护她的安全,如果再有什么变故,你们再让人过来禀报吧!”
齐氏独子——平王第四子——赵瑜一直坐在王妃旁边,暗卫回报时一直都没有说话,此时终于吐出一句。
暗卫走后齐氏对着赵瑜欣喜的说,
“瑜儿,这个儿媳妇我认了。”
“我早说过她当得起我媳妇儿!”
没有外人,赵瑜这会儿也不装深沉了,喜滋滋地道。
昨天以前,赵瑜在这个家里十分苦闷。
他是平王第四子,虽是嫡子,却并不受父王宠爱。他的大哥赵瑾比他大了二十来岁,早已受封世子。他是继妃之子,原本父王并不希望继室有子,偏偏母妃有了他,之后,母妃便也失宠了。
他的生身父亲也一直都在打压他,怕他影响原配之子赵瑾的地位,他已经年过弱冠,却因为出生王家,不得科考;一身武艺也是求了外祖父,常年住在外祖家由外祖亲授。
平王祖父与当今圣上祖父是同胞兄弟,两支的关系一直很好,尤其是到现在,血缘关系已经很淡薄了,正好不影响皇位,深得当今皇帝信任,平王更是担着守护皇宫大内的羽林卫大统领之职。
在这种情况下,身为平王之子,靠祖荫,赵瑜完全可以补进羽林卫,或者城防军都可以。但平王并不同意,甚至先报了赵瑜庶兄庶弟的名,占了王爵可荫两名子弟的名额,甚至口口声声赵瑜武艺高强,完全可以凭自己打拼。连赵瑜外祖为他走的城防军的路子都给破坏了,以至于赵瑜都二十了,还整日无所事事。
至于赵瑜的亲事,更是从不关心,王妃看中的女子,凡是门第与世子妃家世相当的一律不同意,那平王世子妃娘家原本家世显赫,近几年来却衰落了。齐氏如何同意自己独子也降低要求,委屈个小门小户的,故而赵瑜一直蹉跎至今。
昨天以前赵瑜一直以为自己必定要到征战沙场之后,若能荣耀归来,再娶个门第相当的女子;或是马革裹尸,叫母妃从此孤苦半生。
而今日,就在一个时辰之前,他好不容易搭上的平首辅次子平川终于传来口信,他大哥——三皇子伴读平山帮他在三皇子率领的定北军中谋了个职,可以带上赵瑜。只是马上就要出发,顶多可以拖个三天。
而在此之前,自己的终身大事也能定下来了,两件事撞在一起,就叫赵瑜十分焦虑了:他完全不想等到自己荣耀归来之时再娶子涵,要是自己一年半载不能回来,或是三年五年,以那个女人现在的表现,八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找都找不到。他就想赶紧把她娶回家,既能叫她和母亲互相依靠,又能叫母亲看着她,帮他打动她的心,让她在府里踏踏实实的等他。即便自己不能归来,以母亲的性子,只要真心疼她,让她老人家多个女儿疼爱也是一样可以慰藉母亲失子之痛。
“母亲……这三天之内,可以吗?”
“唉,儿子,你昨日归来说了那事,母妃原本都打算好了,三个月之内必把人姑娘好生生娶回家来……你现在又说三天之内,母妃又不是神仙,怎么做得到呀?”齐氏故意愁眉苦脸的说。
“母妃,你就帮帮儿子吧!那么好的姑娘,儿子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我都不想放弃,母妃——”
赵瑜牵着齐氏的衣袖摇着撒娇。
他不受平王重视,一直与齐氏关系极好,平日里撒娇扮丑是家常事,齐氏也因为有他郁闷稍减。
“好啦好啦,你是母妃唯一的孩子,母妃还能怎地,这就去帮你想办法,你也回去准备准备吧,总要赶紧把行李准备好,三天后就要走啦!”
齐氏拍开赵瑜的手。
“马上要当新郎了,还这么孩子气!”
“谢谢娘,全靠娘啦!”
齐氏无奈笑开,推着赵瑜赶紧走。
等赵瑜喜气洋洋的离开后,齐氏却阴下了脸,一直立在齐氏身后静默没有打搅母子天伦的荣妈妈这才开口。
“王妃,你现在要用那个承诺了吗?”
“呵呵,你以为不用那个承诺,那个男人会答应吗?”
“毕竟事关小公子的终身大事,他身为父亲……总不能挡了儿子的官路,还要磋磨亲生儿子的终身……”
容妈妈越说声音越小,显然她也没自信,知道那人就是能。
“呵呵,亲生儿子!亲生父亲!他有把他当儿子吗?他配当父亲吗?”
齐氏咬牙切齿,双手紧握,若是那人就在她面前她必要抓花他的脸!只恨在娘家时,有父兄疼爱,养的天真烂漫,她只顾着玩了,没学武艺。所以她对汪子涵敢爬墙,孤身犯夜,十分欣赏。
这个女孩她打听过,是原配独女,生母早亡,一直在继室手中讨生活,在京城十分低调,外人只道汪大小姐性情平和,并无他言。
但齐氏却打听到,其实她早年随其祖父习武,耍的一手好鞭子,在汪府却并未传出什么仗着武艺欺凌他人的名声。
这姑娘既能不让自己被人欺负,又保护了自己的名声,这样聪明的女孩必定珍惜自身,不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
方才暗卫来禀,这姑娘在发现自己失身之后,不曾哭闹,惹来他人注目,反而当机立断,悍然犯夜,喝药断了“后患”。且其一手“变脸术”出神入化;在药铺里,又舌灿莲花,会编瞎话,让人误解,不叫人发现她的真实身份。而且听暗卫的意思,她正在想办法离开汪府,以防万一。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办法,但观其行事,必是有的放矢。这样的好姑娘,她不赶紧娶回家,就她儿子那性子要打一辈子光棍吗?
即使此次她要去见那老东西,又要翻那陈年旧账,又要受一回剜心之痛,为了自己的儿子的终身幸福,这点委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