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子今日蒙受公主殿下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就给公主殿下磕几个头吧。”
说着,还戴着帷帽的年轻女子,不顾鹤语的反对,就在地上“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
鹤语将人扶起来的时候,透过帷帽,她都能隐隐约约看见在对方额头上的那抹刺眼的红痕。
“都是举手之劳,何况,这里既然是朔方,自然也是在节度使大人的管辖范围之内,他原本就应该保护一方百姓,也应该保护你。”鹤语低声说。
等到鹤语被谢夔拉着手离开这一处看杂耍的人堆里后,她看着周围的热闹,又低头看了看被谢夔取下来后一直拿在手里的面具,眼里的失落不言而喻。
谢夔见状,不由轻笑一声,“还想玩?” 🅼.𝕍𝓞𝙙𝙩𝓦.𝙇🅰
鹤语叹气,“算了吧,你这节度使大人的脸,可能这城中有一大半的人都认识。”
“也有不叫人看见的玩法。”谢夔说。
“嗯?”
谢夔:“在羊城里东部,有众多湖泊,可划船,赏景,没多少人。殿下若是想玩,自可尽兴。”
鹤语诧异,她到了朔方虽有月余,但不论是平日里出门,还是从上京一路过来,看见的都是黄沙漫天之景,哪见过什么湖泊?
“真的?”鹤语眼中有些不敢相信。
谢夔:“殿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鹤语很快随谢夔重新上了马车。
谢夔:“在东部,朔方也有江南之景。 前段日子,你不也知道子然没有在灵州城,而是去了下面的城镇。东部的农业,在子然来到朔方后,变得兴盛了不少。那处正好能引黄河之水灌溉千亩良田,跟在灵州城内,你见到的景色截然不同。羊城的南边,也有连接这一片沃土的地方,你去看了,必然不会失望。”
不然,他也不会选择带鹤语来此地。
听见谢夔这么一说,鹤语倒是真有些好奇了。
鹤语一下马车,抬眼时,便已被眼前的景象震惊。
放眼望去,是一片偌大的湖泊,而另一边,则是浩瀚的沙漠。一半是江南,一半是漠北之地,这样的景象,实在是令人感到震撼。
谢夔事先早有准备,靠近岸边的地方,早就停着一艘画舫,就等着鹤语上船。
“去看看吗?”谢夔问。
鹤语点头,眼中惊喜之色快要溢出来。
“原来在朔方也有这样的地方。”她说。
谢夔看着鹤语上船后,兴奋地站在前面的甲板上饶有兴趣四处眺望的样子,“朔方很大,日后有机会,我带殿下四处看看。”
鹤语迎风而立,转过身,眼中盛满了盈盈笑意,“好啊。”她回答说。
在湖泊中央,还有不少芦苇,给这一方天地,更添了一抹野趣。
“有琴就好了。”忽然,正在欣赏着周围的风景的鹤语开口说。
良辰美景,自然也应当有琴声相伴。
谢夔就站在鹤语身后,听见这话,忽然轻笑了一声,“琴,自然是有的,就不知道公主殿下能不能看得上。”
说完这话后,谢夔拍了拍手,从船舱里就有人将一把琴搬了出来。
鹤语早在谢夔说话时已经转头,当看见真有人搬出来了一把琴时,她已经忍不住拎着裙摆,朝着那头走了去。
一把色泽看起来就是上品的七弦琴,正摆放在桌上。
鹤语不由伸
手,轻轻一拨,醇厚的琴音就飘散在了空气中。
这声音令她心中一惊,鹤语当即抱起了面前这把古琴,翻转过来,果不其然,在这把琴的琴身背后,用狂草书写着两个字。
“独幽”。
“你,从哪里寻得这把琴?”鹤语这一次是真惊讶了,她喜欢弹琴,曾经在宫中,也收藏了不少好琴。 𝕄.𝕍𝕆𝙙𝓣𝕎.𝙇𝔸
不过,眼前这一把,却是她找了多年,也不见踪迹的名琴。
这些年来,鹤语只当可能是哪位世家子比自己先一步寻得了这好琴,放于家中,当做珍藏。却不料,这把琴最后居然是在谢夔手中,而如今,还意外地出现在了自己手中。
这一切,是不是都太凑巧了些?
谢夔见到现在鹤语这么激动的模样,他轻轻一笑,“怎么?这琴很难得吗?我也是偶然遇见,觉得不错,就买了回来。”
当然不是偶然遇见
只不过是多年前,他在红墙之外,偶然听得了鹤语的一曲琴音,想来她定是爱琴之人,便想着有朝一日,能寻得一把好琴,回赠当年虽然不是为了自己弹奏,但的确是令自己觉得惊艳绝伦的小娘子而已。
鹤语不疑有他,抱着怀中的独幽,欢喜不已。
“那你可是撞大运了。”她一边伸手抚摸过琴背上的字迹,一边开口:“这可是一把绝世好琴。”
谢夔看着眼前的人就像是得了糖的小朋友那般模样,爱不释手地不停地摸着琴身,觉得有几分好笑,“既如此,那此琴,日后就属于公主殿下了。”
鹤语抬头,眼里闪过狡黠的笑意,“我既然收了你的琴,那便赠你一曲。你想听什么?”
“殿下弹什么,我就听什么。”
鹤语给了他
谢夔走到她身后,像是变戏法一般,点了香,又端出来一盆清水,供鹤语净手。
这一系列的动作,他做得熟练极了,好似此前已练过千万遍。
鹤语没想太多,她如今满心满眼里就只有眼前的这把寻了许久却不见踪影,今日又像是惊喜一般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独幽。
素手一扬,再落下来时,弦随流水急,一声已动物皆静。
耳边的画舫行使在流水中的声音,那些风吹过的芦苇发出的沙沙声,似乎都成了鹤语弹奏出来的琴声的伴奏。清越悠远,涤荡人心。
谢夔就抱着剑,依靠在栏杆一侧,耳边听着这令人心动的琴声。即便不是精通琴艺的人,也能在这一刻,为此音拜倒。
霎那间,身随心动,“铮——”的一声,谢夔手中的那把长剑出鞘了。
他一跃便到了甲板中央,一手持剑,一手作势,随着鹤语的琴音,身形游转,流畅惊人,手中的剑在高潮起伏的琴声中,如银龙一般,在半空中挥出了万马奔腾之势,漫天的剑花纷纷落下,周围的湖水也被激荡,宛如下过了一场雨。
当那道矫若游龙的身影终于停了下来时,鹤语的琴音也收了尾。
她双手张开,在琴弦上轻轻一按,这才站起来,言笑晏晏地看着不远处的谢夔,笑得极为开心。
“鲜少有人能跟上我的琴音。”鹤语说。
谢夔已经收剑,大步走到了她跟前。
哪怕是像刚才那么激烈的剑舞,也没能让谢夔有半点大喘气。
他单手负剑,唇角微挑,“是吗?”谢夔笑了笑,“那我跟公主殿下可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